战心惊,却退无可退,只得高声喊着妈妈:“表少爷要走了,你们帮我送送!”声音已隐隐有些发颤。
左俊杰定定地望着母亲。
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不吭不响,谁说什么都只是附合的女人竟然有这份定力,倒是自己小瞧了这个五太太。看样子,得下点猛药才行……
“既然五太太觉得这事应该禀五老爷一声,那我就等五老爷的消息好了。”他阴森森地道:“到时候九小姐嫁入我们左家之后,五太太别后悔就是了!”说完,丢下肚兜,“这种九小姐亲手绣的东西,我手里还有很多,就留给五太太帮个念想吧!”然后扬长而去。
还有很多……
母亲闻言如遭雷击,在左俊杰面前的强硬很快冰消瓦解,焦灼地吩咐进来的妈妈:“快,快把九小姐和碧波家给我叫过来!”
碧波家的叫如诗,是母亲的陪嫁丫鬟,后来嫁给了父亲的小厮碧波,是母亲身边最信任的人。
她们一前一后地到了母亲的屋子。
“关门!”母亲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冷冷地吩咐身边服侍的,扬手就将一团东西朝她们扔去。
“你们做的好事!”东西轻飘飘落地,是个半旧的宝蓝色肚兜。
她们面面相觑,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那肚兜上,很快发现了问题。
“这,这不是我的……怎么会在这里?”她吓了一大跳,心生不妙之感,“出了什么事?”
碧波家的则满脸狐疑地望着母亲。
母亲冷“哼”了一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她既震惊又委屈,既愤怒又惶恐:“娘,我和那左俊杰连话都没有说过,怎么会有私情?”她跪在了母亲的面前,“傅家虽然称不上钟鸣鼎食,却也不是什么寒门小户。我长这么大,身边何曾断过人?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就是瞒得过您,也瞒不过身边的人。娘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乳娘,可以去问依桐、雨微……”又诅咒发誓,“要是我做出了这等不知廉耻、有辱门庭之事,就让我天打五雷轰……”自己清清白白的人,被左俊杰这样诬陷,还要当着母亲和碧波家的面辩解,她伤心地落下泪来。
“给我站起来好好地说话。”母亲怒视着她,“东西是不是你的?”
傅庭筠噎住。
“你的东西怎么会到了左俊杰手里?”母亲咄咄逼人,怕人听见而故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怒意,“你不好好想想这事是谁干,却只知道在这里哭哭啼啼、大嚷大叫,你以后嫁到俞家怎么管家?怎么当主母?我算是白教了你这么多年。”
“娘!”她愕然地望着母亲,眼睛红红的,脸上挂着泪水。
母亲看得心中一软。
女儿年纪还小,哪里经历过这些,遇事不免有些慌张,自己对她的要求还是太严厉了。
“我就是信不过傅家的规矩,难道还信不过自己教出来的女儿!”她语气缓和了不少,“我知道你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她紧紧地抱住了母亲。
这个时候,有什么比亲人的信任更让人觉得感动与温暖的呢?
可为什么她心里的悲伤难过却始终无法消弥……
碧波家的早就急得团团转,此时才敢开口说话:“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俞家马上就要派人来商定婚期了,这要是让俞家的人知道了,不管有没有这种事只怕心里都会有个疙瘩。纵然不退亲,九小姐嫁过去了只怕也没有好日子过。到时候九小姐可怎么办啊?”
“我找你们来,也正是为了这件事。”母亲掏了帕子给她擦脸,忧心忡忡地道,“这个左俊杰,虽然品行恶劣,却是个聪明人,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不顾颜面重新回到傅家了。他既然敢和我说出这样一番话,只怕早有了万全的打算。今日受了我的激将法愤然而去,指不定明天又会出什么妖蛾子。能知道庭筠习惯的,肯定是贴身之人。这件事纵然不是她们做的,也与她们脱不了干系。”母亲最恨那些仆妇在背后捣鬼,语气很是严厉,“当务之急,是要把这个忘义背主、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找出来,查清楚庭筠屋里到底还丢了些什么东西。否则我们在明,左俊杰在暗,防不胜防,只能被动地挨打。”
“五太太,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碧波家的同仇敌忾,立刻道,“这些年我帮着您管事,九小姐屋里的丫鬟、媳妇子我都知根知底,查起来也方便……”
“不,这件事我亲自来!”母亲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吩咐碧波家的,“你去收拾东西,让外院准备车马,我们明天去碧云庵上香。”
这个时候还去上香……
碧波家的惊讶地望着母亲。
母亲点头:“左俊杰和大伯是姻亲,当初让他住进来也是大伯的意思。他这样闹腾,如今我只好找大伯出面管管他。”母亲有些担心,“不过,左俊杰现在这样,也不知道大伯父管不管得住?管得住还好,万一管不住,只怕还要闹腾……不如让庭筠出去避一避。”母亲低声道,“我屋里的绿萼和寒烟忠厚老实、乖巧听话,我很放心。你到时把这两个丫鬟带上。只说庭筠马车劳顿中了暑,需要留在庵里静养,我带着其他人回来,你和绿萼、寒烟就留下来服侍庭筠,待事情过去了,我再派人去把你们接回来!”
这主意好。
万一左俊杰不管不顾,免得九小姐在家里受气。
碧波家的曲膝应“是”,退了下去。
她一直低头站没有做声。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迟迟早早会被传出去。
家里这么多姊妹,左俊杰为什么就选中了她?
待碧波家的走了,她忍不住问母亲:“我从来没有得罪他,对大堂嫂也是毕恭毕敬,他为什么要害我?”眼泪再次簌簌落下。
这真是飞来的横祸!
母亲的眼眶也红了,安慰女儿:“他就是个疯狗,乱咬人!”
她直直地望着母亲:“大伯父对左俊杰有大恩,他……他肯定会听大伯父的话,对吧?”
如果左俊杰还顾念着旧情,又怎么会做出这般下做的事来!
望着她满是希冀的面孔,这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母亲强做欢笑:“所以我要去求你大伯父,让你大伯父狠狠地教训他一顿他就老实了。”
是吗?
那为什么母亲看她的目光闪烁不定。
“母亲,您给父亲写封信吧!”她猛然抓住了母亲的衣袖,恳求道,“父亲是翰林院侍院,连皇上都要听他讲经,他一定有办法……他一定有办法……”
“好,我给你父亲写信!”母亲抱住了她,眼泪打湿了她肩头的衣衫,“你好好在碧云庵里住着,哪里也不要去,如果有人去你那里说什么,你一概装作不知道。我很快就会去接你了!”
她茫然地点了点头,心里钝钝地痛。
这两天写出来的文不太满意,改来改去的,更新的时间有点不稳定,还请大家原谅。我会尽快调整过来。
第一卷 第五章 避祸
那天晚上,她一直等到黄昏时分,母亲才从大伯父边里回来。
她忙迎上去帮母亲更衣:“大伯父怎么说?”眉宇透着几分期待。
“我们毕竟是一家人。”母亲脱了褙子换上了比甲,“你大伯父已经派人去叫左俊杰了。家里的丫鬟、媳妇、婆子,你大伯母也会帮着约束约束,不会让她们胡说八道的。你就放心去碧云庵住些日子,散散心。”
流言蜚语像风一样,怎么阻止的了。
可家里的长辈愿意出面,这件事应该很快就可以过去吧!
她回了屋。
大丫鬟依桐和雨微正坐堂屋里做针线活,折柳和剪草几个小丫鬟围在她们身边,或帮着分线,帮着挽线,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十分热闹。
看见她进来,都笑盈盈地上前给她行礼。
她望着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想到母亲丢给她的那个肚兜,心里凉飕飕。
母亲曾经教导过她,丈夫为了家族、小妾都会和她分心,只有身边的这些人,依附她而活,生死相关,荣辱与共,只要用得好,最忠诚,最贴心不过。
她自认对她们不薄,她实在想不出她们要背叛她的理由!
夜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值夜的是依桐,披衣移灯过来:“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灯光下,依桐目光里盛满关切。
她还记得前些日子她曾问依桐是否愿意跟她去南京。
依桐羞涩地低头:“我想留在华阴!”
她当时笑着问她:“那人是谁?我走之前一定为你做主,免得你空欢喜一场。”
依桐不好意思地笑:“小姐不认识,是外面的人。我爹娘已经答应了。只等禀了五太太!”
难道是依桐?
为了一个男人背叛了她!
不可能是依桐。
依桐七岁就在她屋里服侍,两人一起长大,亦仆亦友,她连她库房的钥匙由依桐保管,是她最信任的人,如果她连依桐都信不过,还有谁能信得过?
或者是雨微?
雨微家有嗜酒好赌的父亲,连雨微的母亲都被卖了换成了酒。
为了钱背叛了她!
不可能是雨微。
她会和她一起去南京。
如果她运气好,甚至会被收房,抬成姨娘,最不济,也会做个管家娘子。
放弃去南京开始新生活而留在华阴时时被父亲讨钱,需要多少钱才能放雨微放弃初衷?
或者是折柳?剪雨?
念头一起,她就狠狠地甩了甩头。
她这是怎么了?
看谁都有问题。
草木皆兵的,只怕还没有找到那个里通外应的人之前她就把自己给逼疯了。
她的异样让依桐担心起来:“小姐,你要是不想说,那我读几页《圆牧》您听吧?”
《圆牧》,是本写营造圆林的书。
她要嫁到江南去了,专程从父亲的书房里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