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叫声,再能视物时,三人竟然又回到了桑府西院的房顶上。
冰冷的气氛在三人之间游动。玄天青的身子里隐隐有着杀气蒸腾。桑娘惨白着面颊,紧紧握住了自己的衣襟。汴沧月冷然的看着玄天青,黑色的眸子明明平静如镜,偏生看不清楚。
“若你想杀我。”汴沧月平静的开了口:“不若等到出阵之后,汴某一定奉陪。何况……”汴沧月莫测高深的冷然一笑:“你若不找汴某,汴某也一定会去寻你。我突然觉得,应该向你讨要一件属于我的东西了……”
“好。”玄天青的声音同样平静而危险:“一言为定。”
“我们刚才看见的。仿佛站在某个人的角度。”汴沧月重又开了口,静静的看了一眼苍白着脸说不出话来的桑娘。玄天青抱着她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黑东生?”
“月幽兰果然厉害。入了这样的迷魂阵,竟然还能如此的清醒。我是应该同情你,还是应该还怕你?”
半空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汴沧月微微一笑抬起了头:“姑娘谬赞了。”
夜空中逐渐从黑暗中析出一个女人来。她身着孔雀蓝的异族服装。面容如瓷,耳边两个水滴型的蓝宝石耳环流动着水波纹一般幽蓝的光芒。
“……慈兰?”玄天青站直了身子,紧拥住桑娘,感觉到她一直在自己的怀中发着抖。
“你们刚才看见的,可是你们的黑兄梦境与现实的交叉。”慈兰柔柔抬起右手在空中轻轻一挥,黑东生的身影也从黑暗之中逐渐析了出来,慈兰水波盈盈的大眼在几人身上转了一转:“可真是精彩万分啊。”
“操纵人的神志,让想象的东西成为现实,让人不辨时间,不辨真假。这……可就是梦蛊?”汴沧月微微一笑,眼睛微微一眯,打量着垂着头昏迷不醒的黑东生:“若真若假。果然厉害。”
“梦蛊不好么?”慈兰轻轻一笑,娇柔的身子轻轻偎依到黑东生的身上,妖娆的轻轻抬起了他的头:“我可以让你们在梦里让奢望成真,总比痛苦的过一辈子的好――我说的对吧,玄公子?几年的恩爱,难道不是真的么?”
“假做真来假亦真。”汴沧月轻笑:“多谢姑娘的好意。不过汴某还是希望醒着的好。”
“那可怎么办呢?”慈兰偏头亲了亲紧闭双眼如死人一般的黑东生,看向几人的眼睛逐渐流转起妖异的光芒:“除了他以外,我也很想把你们几个也留下啊!”
“不要看她的眼睛!”汴沧月浑身一凝,丝丝黑色的死气便以他为中心,浓烈的散发出来,逐渐将他包围,游动着形成一个椭圆形的大茧将他罩在其中,与黑暗的背景融为了一体不见其踪影。慈兰妖异的笑着:“月幽兰啊月幽兰。以真身示人对你而言就那么困难么?竟然还要用在地府吸收了上万年的死气。不觉得自己很懦弱?”
“玄天青。”慈兰转过了头,定定的看着玄天青,眼里光华流转:“与其回到现实那么多的顾忌,何不就与她留在此生活下去?我给你与她这几年的恩爱,对你而言,难道是假的?!”
嗡嗡的声音充斥着耳朵的鼓膜。冰魄血刃一点一点从玄天青的右手掌心里长了出来。慈兰见着冰冷的刀光便凝了眼神,随即轻佻的一笑,眼神勾过桑娘的身上:“他可真是一个好相公啊!先是用了你的至阴之血来喂这把冰魄,让它成为血刃。然后呢?他还要在你身上求些什么?!”
轰的一道刃形火焰劈向慈兰。慈兰娇笑着躲过,火焰往前劈出极远,最终消失在无边无际,胶着的黑暗之中。黑东生的身子瞬间便被火焰包围。燎烧了他的衣服,皮肤,眉毛头发,滋滋的响着,发出了皮肉被烤焦的味道。
“你到底是想救他,还是想杀他?”慈兰的身体避过了火焰,轻飘飘的腾于半空:“黑狼可是你从小到大的至交好友……啧啧,你想不想知道,你这个昏睡中的至交好友,现在在梦些什么?!”
周围场景骤然转换。黑暗中慢慢析出道路,垂柳,人群,灯光。远处传来震耳欲聋整齐的鼓声,合着人群的喧闹。然而这一切的场景只是在他们的身边流动。那些拥挤的人群到了他们的面前便渐渐淡为青烟消失,又在他们的身后慢慢显现,继续兴高采烈的往前走。
是淮水岸边。
河中央一队花船。领头的大船船首立着一具高大的观音像。随后的船队上舞着龙灯。
“你的朋友心里藏着的这个场景,你又可否知道?”
慈兰一开口,所有的喧嚣都安静了下去。她高悬于夜空,身后是一轮明月。是六月十九观音会那天。桑娘震惊的看着岸边所有的人一个一个蒸发般的凭空消失,最后显露出岸边的一棵大垂柳来。垂柳下相拥立着两人。“桑娘”背靠垂柳,满脸绯红仰头看着黑东生。黑东生的手撑于她的身侧,将她紧紧固定在自己的怀里。
“看个清楚哦。”慈兰讽刺的笑着。画面于是逐渐拉近。近到“桑娘”的脸都清晰可见。她的脸绯红,目光中有着几分疑惑几分惊慌。黑东生定定的看着她,终于慢慢的俯下了头……
“没有!根本就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桑娘抬头看着玄天青。玄天青拥着她的手紧了紧,垂头看她,淡然开口:“我知道。这不过是黑东生的梦罢了。”
“这样,你也还是想救他?”慈兰惊讶的看着玄天青,摇了摇头:“你想救他,他还未必愿意同你走。这样生活在梦想里,事事成真,岂不比回到现实好多了?”
“那这是你的梦,还是你的现实?”
轻轻的声音响在耳边。慈兰大惊,一扭头,汴沧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他的右手握着一把翠玉的长剑,慈兰扭头的一瞬间,长剑便刺进了她的心口。
慈兰惊讶的低头看着刺穿自己身体的长剑。剑身冷凝,她身体的伤口却没有任何的鲜血流出来。汴沧月回手抽回剑,她的身子上便出现了一个空空的洞,蠕动着蠕动着自己便自然愈合了。
“果然只是个灵体。”汴沧月手上翠玉的剑慢慢融化为一片兰草叶,被他轻轻一丢,打着旋儿从半空中落下来:“二魂六魄。永世不得超生。他抽了你的魂魄将你封在这泪石之上,又将仅余一魂一魄的肉身投入水锁牢狱,让你永受阴寒浸体之苦。你不怨他?”
慈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汴沧月轻叹一口气:“你竟然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慈兰的胸口处,剑伤愈合的地方,突地冒起了一个绿色的小芽。小芽抽着柔嫩的丝,如无数个触角一般,迅速长长变大,挥舞着将慈兰捆缚住。汴沧月轻轻伸手点住慈兰的眉心。他的手指与慈兰的眉心间便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淡淡的光晕:“将从你肉身中抽出的一魂一魄还于你。不要沉浸在自己的梦里了,慈兰。”
光晕猛地变大,迅速将慈兰包围,随即没入了她的躯体之中。慈兰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睛突然变成血红色,绷紧了身子猛地一仰头,凄厉的喊了一声:“魏阳……”
所有的场景顿然溃烂崩塌。垂柳下的“黑东生”与“桑娘”也如镜中的影像一般,随着画面的崩裂随成了一块块。被捆缚于半空之中的黑东生突然失了绑缚之力,直直的砸到地上,砸起了一片沙尘。这个世界慢慢的变亮了。天空是灰蒙蒙的鱼肚白,然后便是一望无垠的褐色沙尘。很远很远的地方,天与地的中心,缓缓转动着一块紫色的水晶。每转动一圈,透明的紫色光芒就会向这个世界辐射开来。光芒扫过之处,褐色的沙尘里迅速生长出花朵树木,又迅速枯萎消失。如此周而复始,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泪石。”
汴沧月淡淡开了口。缚住慈兰的触角早已消失。恢复了三魂七魄的她身子慢慢变得透明。汴沧月低头看看,轻叹一口气:“安心轮回去吧。”
话音刚落,慈兰的身体便消失了。
“走吧。”汴沧月扶起黑东生,看了看抱着桑娘的玄天青一眼:“取了泪石,我们便可离开,到了现实,黑兄自然会清醒。”
话音刚落。玄天青一个旋身腾空而起。看着极远的蓝色水晶转瞬就到了面前。桑娘只觉眼前剧烈的紫色光芒一闪。再睁眼时竟然回到了自己的卧房。魏阳还维持在见着北院上空出现水瀑的那一瞬间的震惊中。见着突然出现的四人,下意识的便往后退了一步。
汴沧月淡然看了魏阳一眼。将黑东生扶到床上躺下,转身伸平了双手:“她让我将这对耳环还于你。她不怨你。只是所嫁非人。”
汴沧月的掌心赫然是那对水滴型的蓝宝石耳环。魏阳脸色瞬间苍白到底。仿佛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坐倒。
“泪石已碎。”汴沧月握紧双手,再摊手时,耳环变作了蓝色的细沙从他的指缝间滑落:“魏将军只怕再无甚事留在平石镇,还是早日启程的好。”
今日天气不错。阳光灿烂,鸟语花香。一大早平石镇的前门大街上就熙熙攘攘的无比热闹。魏大将军的军队在四更时分就撤出了平石镇,远远往北行而去了。没有了军队戒严,那些个小商小贩又开始出来做各式各样的小生意。这样的熙攘与喧闹给平石镇频添了几分生气。桑娘同样起了个大早,与王大娘同去了成衣坊察看新进的一批货。这样就不用同魏阳道别。事已至此,再见面只会是尴尬。
桑娘到了成衣坊之后便漫不经心的坐在后院的长廊上发呆。王大娘多少也揣摩到了一些桑娘的心思,便和金掌柜去了前院。一时间后院便只余下桑娘一人。这个季节木槿花开了,一朵一朵在枝头盛放,白中透紫,花瓣上还滚动着清晨颤巍巍的露珠。
“桑娘。”
桑娘一惊抬头,旦见汴沧月一撩下摆,轻飘飘的落了地。桑娘于是站起了身子:“……你……怎的在此?”
“一大早见着你桑府的马车从前门大街过,便跟了过来。”汴沧月顿了一下:“桑娘莫要觉得汴某突兀才好。”
“汴公子哪里的话。水阵之中多亏汴公子,否则……不知汴公子今日前来,可是有甚要事?”
“叫我沧月就好。”汴沧月往前一步走到长廊边看院里的荷塘,淡然偏头看了桑娘一眼,只是这一眼,却颇有些不怒而威的味道,顿觉一股气势压迫而来。
桑娘有些招架不住的退了一步:“……如此桑娘逾越了。”
“铎铎国的泪石是镇国之宝。上古时期铎铎国的皇族因缘际会救了一只受伤的毕方。神鸟便将自己的眼泪结成的石头相赠。”汴沧月淡然开口,转身在长廊的栏椅上坐下:“神鸟毕方担忧会有人来抢夺此块神石,便下了咒。若非铎铎国皇族纯正的血统,不可将此泪石带离铎铎国的疆土。又传予他们趋虫驭兽之术用来自保。并赠蝉尊一枚,防止法术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