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身后跑了上来:“将军!”
“如何?”魏阳与玄天青冷冷的对视一眼,目光转到了罗毕天的身上。罗毕天神情凝重:“回将军的话。从卯时三刻起,平石镇家家户户都出现了这样的虫灾。现在那些个人手不够的人家家里已经被虫子占满,现在人都被逼得出了院子。我已经吩咐下去所有的兵卫们都去采了香樟树枝在镇子各处点上了驱虫。”
“虫灾?”黑东生走到长廊边上。那些四处乱爬的虫子在玄天青与黑东生进府之后便水流一般倒退,全挤在了院子中央。黑东生看着满地的蜚蠊,沉思了一下:“若是蝗虫倒还可以理解,这……”
“黑大人也不明白?”魏阳看着黑东生。黑东生转身行了一礼:“回将军的话,黑某未曾见过这样的异相。”
魏阳轻轻的哼了一声,显是不相信黑东生的话。转头看着罗毕天:“平石镇家家户户可都是蜚蠊满屋?”
“回将军的话,正是。”
正说话间,外面踢踢踏踏跑进来一个小兵。啪的一声单膝跪地:“将军!香樟树对驱虫并无甚作用,现在外面虫子已经泛滥!”
魏阳不再多说一句,迈着大步出了桑府。桑娘不解的靠着走上来的玄天青,他们出门的时候明明没有事情的啊?怎的突然之间就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莫非……与那至宝有关?!
玄天青拥着桑娘快行几步跟上了魏阳,走到外面的街道上,初时并未明白那些铺天盖地的东西是什么,厚重的淹没了街道与城墙,随即看清了是一个一个蠕动的朱红色小点,挥舞着触须和节状肢,惊慌失措的到处乱爬着。空气中充满了让人头皮发麻的沙沙的声音。魏阳见着这阵势,脸色顿时变了:“驱虫之术?”
说话间但见那些不知从何处冒出的蜚蠊如波浪般一潮一潮涌出来。原本拇指大小的身体不知为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形,原本的节状肢长出了尖锐的利刺,口器附近更是长出了若獠牙般的尖鳌。老百姓们见着这症状啊啊大叫着开始后退。虫子们持续的震动着腹部,蓦的从背后伸展出透明的翼翅,飞扑而起,竟然暴起伤人。虫幕包裹住一个人,不过片刻之间便只剩下一具犹挥舞着四肢的白骨,颓然倒地落入虫海之中,转瞬又被淹没。
“听将军所言,仿佛对这虫灾的来龙去脉甚是了解?”
玄天青冷然看着外面残决人寰的场面,用力搂紧了桑娘让她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她的身体轻微的颤抖,显是被吓坏了。
虫子如潮水般蔓延而过,偏偏避开了桑府门前这一尺三分地。却又呈包围之势将桑府团团围住,喀喇喀喇的磨着尖鳌,紧盯着门前的众人。
魏阳不答,沉声唤过罗毕天,吩咐他去北院将房间里他的包裹取来。黑东生上前抱拳行礼:“魏将军,此时凶险。若再无甚有效的驱虫方法,只怕整个平石镇的人都要葬身虫腹。还望魏将军以诚待之,黑某必将竭尽全力协助魏将军。”
桑府内部的蜚蠊在玄天青与黑东生回府之后,便惊慌四散,逃逸个干干净净。府里一时半会倒是安全的。玄天青命人锁了大门,罗毕天便飞身翻越围墙去了。魏阳看看罗毕天的身影,淡然开了口:“想来黑大人也知魏某这几年去了何地。”
“黑某不敢妄自揣测将军的行程。”黑东生看着府前的虫海。此刻触目所及,密密麻麻全是不断挥舞的触角与尖鳌,油腻腻的朱红色壳状身体互相之间挤压着,重叠着,造成一种视觉上的极度混乱。黑东生于是收回了目光。魏阳唇边浮起一丝冷笑:“魏某应皇上的密令,前往西南蛮荒小国寻找一样东西。据说此物有让人长生不老的神奇之能。魏某有幸,于铎铎国的国主手中得到了这样宝物。”魏阳看了黑东生和玄天青一眼:“此物名叫泪石。据说是上古时期神鸟毕方的眼泪凝结而成。传闻毕方乃是烈火凝结而成的鸟,其泪水珍贵无比。魏某得了此样宝物之后,铎铎国的国师忠告魏某。怀壁其罪。”魏阳话锋一转:“那西南蛮荒小国精于巫蛊之术,善于驱虫驭兽。只怕这场天灾是不服宝物被夺之人下的手。”
说话间罗毕天去而复返,将手上一个深蓝色的包裹交于魏阳手上。那包裹的外布是一种泛着荧光的幽蓝,不知怎的便让人联想到了巨毒。魏阳谨慎的接过包裹:“离开铎铎国前,我去拜访了深山里的一位老巫师,得到了这个蟾尊。”魏阳慢慢解开包裹,外面密密麻麻的蜚蠊仿佛感受到了有什么天敌即将出现,顿时变得慌乱起来,迅速的蠕动起来,却因为数量过多而动弹不得。
玄天青与黑东生对视一眼,视线都落到了魏阳手上的包裹上。外面的蒙布解开之后,里面是一个柚子大小的灰色石球,表面仿佛还带着泥土和灰尘,灰蒙蒙的并不惹人眼。然而那些个虫子动作却越发的剧烈了,都鼓起了肚子,不断的震动着背上的翼翅,一时之间,铺天盖地的全是沉闷的嗡嗡声。魏阳托着石球,高高举起,虫子们顿时发了狂,前面的虫子竟然突然之间互相吞噬起来,场面惨不忍睹。
魏阳轻轻念了一句什么,石球脱手而落,明明很重的球偏偏轻缓的落于地面上,毫无生息。石球与地面仿若有磁性,一接触便牢牢吸附纹丝不动。从石球内部传来啪的一声轻响,紧接着表面出现了细密的皲裂裂纹,蛛网一般的裂纹迅速连接扩展,灰色的石球表面很快便化为一股湮粉随风飘荡开去。
天地一瞬间仿若变得沉重,整个大地寂静无声。灰色的表面去除后,露出里面若卵一般的琥珀状透明凝脂,里面包裹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红色三足蟾蜍。所有的蜚蠊都停止了动作,收了翼翅匍匐于原地一动不动。
“三足火蟾?”玄天青眼神冷了下来,桑娘想抬头看,被玄天青紧紧摁住不让她抬起头来:“不要看。”
透明的卵里火蟾原本蒙着一层半透明眼膜的大眼睛突然睁开,迸射出聂人的光芒来,便见那虫海如遭遇了巨浪一般,发出尖锐的鸣叫声,直要震破人的耳膜刺进人的心里去。所有的虫子犹如鞭炮一般一个一个从腹部炸开,不过顷刻之间便死了个干干净净,平石镇顿时被虫尸所覆盖。
魏阳眼明手快,待到喧嚣过后拿起那方有蓝色的布匹猛地罩在了卵上,充斥在天地间的强大气场猛地一顿便消失。这样突然的消失仿若从人的身体里抽去了无数的力气,直让人觉得空落落的没有了着力之处。
魏阳托起布匹包裹的卵,脸色青白,匆匆便退往内院。黑东生看了一眼玄天青,紧随其后去了。平石镇躲过一难的人们在鱼涌而出的军队帮助下,开始清理虫尸。玄天青放开了桑娘,目光沉沉的看着魏阳消失的方向:“……桑娘,你与这魏阳,是如何相识的?”
“桑娘十一年前落难于一个荒山破庙,恰逢当时带兵经过的魏将军,随即可怜桑娘,收留我在他身边。天青,魏阳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无。”玄天青低头对着桑娘微微一笑:“让府里的下人们出来帮着清理虫尸吧。”语毕贴近桑娘的耳后:“今天晚上,为夫带你看一场好戏。”
月半央。夜空呈现一种冰冷的蓝。天上有厚重的乌云,流动着遮挡住月光,让下面的大地也跟着忽明忽暗。有风轻轻刮过,刮得树叶簌簌作响。平石镇在军队的协助下已经清理完了白天堆积如山的虫尸。按照魏阳的吩咐,在镇外找了个地方挖坑深埋。因了白日的事情,这个夜晚在平石镇来得仿佛格外的早。所有的商铺都提前打了烊,便是寻常人家也早早的闭了门熄了灯。站在高处放眼望去,不过酉时刚过,大半个镇子竟然都是暗沉沉的。
桑府里东院桑娘的卧房早早就熄了灯。今儿个晚上桑娘吩咐王大娘亲自替她守夜。虽然揣摸不透主子的心思,不过王大娘也没有什么怨言。卷上自己的被褥便去了外间的卧房睡下了。熄灯后不久,便听见卧房里隐隐传来了王大娘标准的鼾声,时高时低时大时小。
玄天青抬头看了眼卧房,又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女人。刚刚才从后窗里将她偷了出来:“这样你也能睡着?”
“习惯了。”桑娘有些微赧。脚一着地便想推开他。岂料玄天青并不放开。反而揽紧了在她腰间的大手:“今儿个晚上,你可不能离开我寸步。”
桑娘不解的抬头,玄天青微微一笑:“隐身术。”
桑府的北院,依然灯火通明。魏阳在院子里设了重兵把守。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却又安静得仿佛没有人存在。玄天青带了桑娘悄无声息的落到西厢房的顶上,伸手揭开两片青瓦。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来。下面的房间里点着油灯,魏阳穿了常服闭眼斜靠在躺椅上,旁边罗毕天小心的伺立在一旁,手上端着一个细颈青花瓷瓶。瓷瓶用蜡封了,上面一个红绸包着的软木塞。屋子里同样安静无声,只有灯芯燃烧时发出的哔哔剥剥的声音。魏阳的脸色依然青白,嘴唇有些发紫。过了许久,才听见他轻轻叹息一声:“……拿来吧。”
“是。”罗毕天打开了瓷瓶的塞子,往魏阳平伸的手掌里倒了两颗晶莹剔透的药丸。魏阳就着水服下了。罗毕天忧心忡忡地看着魏阳:“将军。当日里铎铎国老巫师的话而今已经一一应验。这蟾尊反噬之力如此强大,末将只怕将军的身体抗不住啊。”
“现而今,抗得住得抗,抗不住也得抗。”魏阳微睁开眼:“平石镇今儿个的虫灾,还不知那郭政小儿会如何借题发挥,若泪石失窃一事若再张扬出去,这京城不回也罢了。”
“将军。”罗毕天欲言又止。魏阳淡然开口:“旦说无妨。”
“是!”罗毕天行了一礼:“将军今日将泪石的事情告诉黑大人与玄公子,似有不妥。”
“不妥?”魏阳冷笑一声:“你以为黑东生是什么人。那日他来了房间就已知失窃的是何物。至于那玄天青,他既与黑东生是同门,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与其瞒不住,还不如示之以诚。”
桑娘微微垂眼。旁边玄天青眨了眨他的桃花眼,飘过来一个眼神。只听得下面魏阳继续说道:“而今事事还需依赖黑东生。等到回京之前,再想办法处置他二人便是。”
“是。”罗毕天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桑娘只觉心中一寒。处置。怎么处置?如何处置?!正觉寒心间,厢房的外有卫兵报了一声:“禀告将军大人!郭尚书求见!”
身旁传来轻微的衣阙飘动声。玄天青漫不经心的抬头,只见汴沧月与黑东生轻轻落到身旁。桑娘与汴沧月一照面,心里没来由的一跳,有些慌乱的低下了头。玄天青淡然一笑:“你们怎么来了?”
“难道就让你自己看好戏?”黑东生笑笑坐到他身旁:“我找汴兄来的。怕今晚你我撑不住。”
汴沧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