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心脆弱一如此?他的吻让她疼痛。这样的疼痛顺着血液流进心深处,一点一滴的沉积。
她想解释。玄天青微抬眼,看着桑娘逐渐迷惑的神情。她想告诉他,她在蜃雾里发生了什么。玄天青的吻顺着桑娘颈侧的动脉一路往下。这样的接触与心里的认知让他觉得焦躁。脑海里闪过在蜃雾之中他所见。汴沧月那样拥着她,吻着她。心里的怒火又有若风暴一般的爆发。车厢里顿时充满剧烈的妖气。
她叫他天青。
这样的想法让玄天青眸子中狂怒的青色慢慢沉淀下来。她想和他解释,她将他错认了么?
玄天青眸子幽沉的看着怀抱里的身体。什么丝绸行会。什么郭政小儿。于他何干?怀里的这个女人才是能入他眼的东西。他不想再等。他要她。就是现在。
玄天青将衣衫不整地桑娘拥入怀中,仔细的替她整了整衣襟,挑起车帘对着外头的石头和昆子吩咐了一声:“掉头,去瑞玉楼。”
桑娘有些惊慌的抬头,握住自己的衣襟。随即接触到他墨沉沉的眼。那样的眼神顿时让她明了他想要什么。手被他轻轻拂开,玄天青低头,在桑娘的脖子上吮吻出一个桃红色的印记:“……桑娘,我想要你。”
身子发软,大脑晕眩。他的掌心带着让她承受不住的魔力。是魅惑之术?桑娘抬眼,撞进的却是他纯黑的眸子。玄天青垂了垂眼,大手下滑,轻轻抚过她修长的腿,让她不由得弓起了身子绷紧。她无处可逃,也不想再逃。
车晃了一晃,停下了。玄天青从桑娘柔软的肌肤中抬起头,嗓子里含着淡淡的不悦:“昆子,为何停车?”
“这可是桑府的马车?”
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迎着风,他的声音有些破碎。玄天青微皱眉头,拉起了桑娘,手指温柔的帮她整理衣衫。漫不经心的开口,声音却在狂风中清晰可闻:“不知兄台是何人?”
“在下罗毕天。乃平西将军的随身侍卫。敢问这可是彩衣庄桑府的马车?”
桑娘震了一下。探身撩起车帘。只见外面的驿道上,整整齐齐的站着全身武装的军队,仿若一条长龙一般,队伍的尾端在入镇的城门处消失不见。军队的前方,几匹高头大马。喊话的正是一身戎装的罗毕天。见着桑娘探身,罗毕天一愣,随即脸上闪过一丝惊喜,翻身下马猛地单膝跪下啪的一行礼:“夫人!”
整个军队随着罗毕天的下跪整整齐齐的跪了下来,声音整齐划一:“夫人!”
桑娘扶额,顿觉浑身无力。正要开口,街道上传来急骤的马蹄声。一匹通体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闯进了平石镇。马上一个高大的男子,顾盼间不怒而威。原本有若大理石一般的脸见到了桑娘,顿时融出一个微笑。马尚在急奔只见,这男人已经脚下一点飞身离马,稳稳的落到马车前:“桑娘。”
玄天青微探身,与正欲上前的男子打个照面。男子眼里原本的欣喜,期盼顿时一点一滴消失,转眼之间燃起熊熊怒火。他顿住脚步,表情冷凝:“这是谁?”
“天青。”桑娘无力的开了口。看看怒火滔天的男人和身后平静中透着丝丝冷意的玄天青:“这是平西将军魏阳魏大人。”
“魏阳。”桑娘咬咬唇:“这……是桑娘的相公,玄天青。”
一道惊雷炸响,紧跟着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外面的天空黑沉沉的,不过正午时分的天气,竟然像是到了夜半。丝绸行会的人迎进了玄天青和桑娘,行会的大厅里,张三爷第一次没有坐在正中间的主位上,而是挪到了左边桑娘以前落座的椅子上。正中间的主位端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皮肤白皙,看过去仿若一个普通的读书人,浑身没有一丝一毫的商贾之气。他的身上穿着朱红色的三品袍服。此刻正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上的玉斑指。微垂的眼中隐藏着不耐。
桑娘的视线与三爷微触。三爷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桑娘脚步微顿,随即浮起一丝笑容:“不知郭尚书大驾光临,桑娘愚钝不识礼数,怠慢之处还望郭尚书海量包涵。”
“愚钝?”郭政唇边浮过一丝冷笑:“桑当家的可真是客气了。全国谁个不知谁个不晓桑当家的生就一颗七窍玲珑心,手握大半个江南市场――愚钝?桑当家的未免也太过自谦了。”
暴雨阵阵的大门外传来沉重的车碾与整齐的脚步声。只听得一声口号。猛然的呼应便如同炸响在众人的心头一般。行会里的人顿时面面相觑。正惊疑间门房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三……三爷……外面来了……一群兵……”
郭尚书脸色一沉,抬起了头。只见他生就一双三角眼,里面闪过一丝阴冷的光:“兵?”
“还有将。”
魏阳绕过长廊,同黑东生一道走了进来。雨水顺着他身上兽行的浮雕花纹嘀嗒落到地上。魏阳的视线扫过桑娘与玄天青,淡然落到郭政身上,抱了抱拳:“郭尚书有礼了。”
“将军!”郭政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堆起满脸的笑容站了起来回了个揖:“还有黑大人。不成想在这小小的平石镇竟然能见到两位同僚,实在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确实巧得很。”魏阳慢步上前,郭政赶紧侍立一旁。罗毕天跟上前来接过魏阳解下带水的盔甲:“不知郭大人怎的离了京城来到这个偏远小镇?”
“皇上的意思。”郭政弓了弓身子,让魏阳在原本他的位置上坐下了:“皇上说这些年江南丝织市场庞大,着小的前来查看查看。”
黑东生,桑娘,玄天青分别落了座。自有小厮奉上了茶。魏阳的目光环视大厅一周,最后又落到了桑娘的身上,话却是对着郭政说的:“哦,郭大人想来离京不久。魏某在边关数月,不知皇上和鄙姐可好?”
“皇上身体安康。魏妃娘娘身子也还康健。前儿个不久刚替皇上得了一个龙子。现下还在调养中。”
魏阳点了点头,视线挪到张三爷身上:“这丝绸行会主事的人是谁?”
“回将军大人的话,是老朽。”张三爷赶紧离了座,颤颤巍巍的回话。魏阳打量他一番,点点头,温言相向:“三爷请起。魏阳曾听桑娘说起三爷的多般照顾。有劳三爷了。”
玄天青的脸色一沉。三爷有些惊讶感激地看了满脸无力的桑娘一眼转身回魏阳的话:“将军哪里的话,这都是老朽应该做的。”
郭政看了看桑娘和玄天青,又看看魏阳:“不知将军因何来此?”
“寻着黑大人而来。”魏阳对着黑东生点点头,随即又看着张三爷:“三爷。我这一大帮子人,还要劳烦三爷寻个地方安顿。”
“将军的军队不如就在这行会里歇下吧。”张三爷作了个揖:“行会里的人自会安排众位兵士们的生活起居。至于将军大人……”
“自然是回桑府歇下。”魏阳截过话头,目光冰冷的扫过沉着脸的玄天青,对着桑娘微微一笑:“正好黑大人也在府上,魏阳还有事相商。魏某与桑娘数年不见,自然也是要话话旧的。”
玄天青眸子一沉。一旁黑东生压住了他的手:“将军能来府上小住,实在是黑某和天青的荣幸。”
“如此,带兵士们安顿下来,魏某便与黑大人同行可好?”
魏阳唇边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眼神淡淡的扫过黑东生压着玄天青的手,扭头对着桑娘柔声开了口:“桑娘,魏阳此次前来,特意带了礼物,不知家里大娘身体可还安好?”
“大娘若知将军如此记挂于她,必然感激涕零。”桑娘微微颔首。魏阳微微沉了沉眼,随即淡然一笑:“经年不见,桑娘也生分了。”
桑娘垂头不语。
这边厢罗毕天随同丝绸行的人安排好了众将士,回来复命。魏阳点点头:“如此便起身吧。”
“慢。”郭政上前一步,拦着魏阳,行了一礼:“既然将军在此,郭某还求将军还一个公道。”
“此话怎讲?”魏阳挑了挑眉头,神情中掠过一丝不悦。郭政抬头看了看玄天青一众人等:“郭某义妹美蚕娘,数月前来到平石镇开了柔丝坊。前儿个与桑当家等人在念桑楼吃酒。后来念桑楼走水,数人均逃了出来,唯有敝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如何?”魏阳扫了玄天青一眼。郭政深深行了一礼:“敝妹巧手天成,皇上御赐牌匾巧夺天工。郭某怀疑有人嫉妒敝妹,因而谋害于她。还请将军明察!”
“哦?”
魏阳慢条斯理的抬起手腕,整了整袖口:“依郭尚书所言,何人会对令妹下此毒手?”
郭政微微一震。弯着腰不敢抬头。迟疑了半晌,斟酌的开了口:“郭政不敢妄言,还望将军下令,明察便是。”
“郭尚书的事情,本将军自然不会不理。郭大人尽管放心。”魏阳笑笑,伸手扶起郭政:“如此,此案交给黑大人便是。本将军定将查明真相,还郭大人一个公道。”
雷雨没有停歇,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天墨黑,整个平石镇所有的商铺都早早关了门。家家户户都掌了灯。桑府的大厅里,点亮了四方一百多盏壁灯,厅正中摆上了八仙桌,府里的丫环们轮番上着各式菜品。玄天青默不作声的坐在墙边的藤椅上,把玩着手里的一方碧玉。黑东生在厅里踱了踱步子,慢慢走到他身边坐下。玄天青抬了抬眼:“这将军的架子,还真不小。”
“朝堂上的人,又是皇亲国戚。在所难免。”黑东生淡然回答。看着桑娘撩开后院的帘子走了进来。整个桑府均有长廊围绕连通。雨下的虽然大,到没有影响到府里的人。
“照这么下法,今年夏天淮河非得发大水不可。”桑娘掸了掸新换上的衣服。玄天青抬眼,眸子一沉,顿然闪过一丝不悦:“你打扮如此花枝招展做甚?”
“花枝招展?”桑娘看了看自己。一如既往地发髻,金步摇,淡妆。身上穿的也是素色的长裙,上面一件对襟淡紫色小褂。不过平日的家常装束,哪里花枝招展了?!
正厅厅侧的垂帘被人撩开。罗毕天先一步出来,恭敬的拂着垂帘,后面魏阳换过衣裳来到厅中。他脱下了盔甲与内衬的白色衣衫,换上了淡紫色滚着金边的长袍,束起了发冠,整理了胡子,竟然是一个气度非凡的轩昂男子。其相貌与宫里的魏妃娘娘有七分相似,但并没有让他偏于女性化,反而在他身上糅合出一种介于粗旷与儒雅中的气质。魏阳的眼睛分外深邃有神。一进厅他的视线便落到了桑娘的身上,微微一怔。她毕竟已为人妇,不再做当日少女的双髻,而盘起了长发。只是没想到为人妇的她,竟是这般的温柔婉约。魏阳心中一痛,不由得放柔了声音:“桑娘,魏阳来到府上,叨扰了。”
“魏将军哪里的话。”桑娘垂了垂眼,再抬头时泛起一个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