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这样反常的在她的房间睡下,可是为了这个?又想起新婚之夜,以及后来几次的亲密接触,思绪顿时乱成一团乱麻,直担心玄天青会绕过隔断进来。若他进来,自己可有把握拒绝得了他?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夜,天明时方才糊里糊涂的睡了过去。一直到王大娘来敲门。
“夫人。”
正寻思呢,前边王大娘又折了回来:“柔丝坊当家的和汴公子前来拜访夫人。我让门房将人请到正厅里侯着了。”
桑娘微微有些讶异。不由得就想起了昨夜汴沧月匆忙出现匆忙消失时留下的话,小心美蚕娘。既然如此,他怎的又和她同来?
桑娘抬起眼睛看看玄天青。他将书本搁到一边站了起来,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扫过桑娘:“如此,为夫就和娘子一同去迎客吧。”
这蚕娘不来则已,一来便是好大的手笔。桑娘看着这一箱一箱的礼品,抬起头看着蚕娘:“白当家的,这是……”
蚕娘略微一怔,扫过玄天青随即了然的微笑:“还真没几个知道我本姓的,想来是天青同妹妹说的吧?我这大老远的从京城过来,也没有和妹妹招呼一声就在对面开了店,怎么说同行三分仇,这么做都是姐姐的不是。这来府上拜访,带些薄礼赔礼道歉,还望妹妹不要和姐姐计较,笑纳才是。”
“白当家的哪里的话,客气了。”桑娘走回自己的椅子上坐下。这蚕娘带来的,全是上好的丝绸和绣线。这天蚕丝纺织的布匹和绣线是买也买不来的珍品。这几箱东西,再开一间小点的绣坊都绰绰有余。这么重的礼,让她如何能收?
桑娘冲着坐在蚕娘对面的汴沧月点点头,他一脸云淡风清的微笑,仿若昨天的警告根本没有发生。桑娘下意识的看看玄天青,他正低了头看那些绣线。狐狸五感异于常人,昨儿晚上,他真的没有发现么?
自己这是怎么了?桑娘暗暗责备自己。自己与那汴沧月清清白白。昨儿个他来必然是事出有因,怎的自己就一直担心被玄天青发现?难道她就那么在乎他的看法?思及此桑娘的眼睛沉了沉,打断了自己的思绪,不愿再继续深想下去:“汴公子今儿个好兴致,不知来府上有何贵干?”
“途径此处,见白当家的在外面,左右无事,顺道便来看看桑当家的,讨教一下生意经。”汴沧月闲闲的开了口:“叨扰桑当家的了。”
“汴公子客气。”桑娘微微一笑。他看着她的眼神平静,脸上的笑容温暖。他来这里,难道是要提醒她远离美蚕娘?
“妹妹做生意的手腕,姐姐可是远在京城也略有所闻。”
美蚕娘接过了话,半掩着嘴笑笑:“姐姐南下之前,当今丞相薛真薛大人可特意嘱咐过,要我好好向妹妹讨教讨教呢。”
“蚕娘何时成了那郭尚书的义妹?”一直沉默的玄天青淡然开了口:“据闻郭尚书是薛丞相的得意门生。而今可是朝堂之上混得风生水起的人物啊!”
“蚕娘总做郭尚书府上的生意。这一来二去的就熟了。郭大人见与蚕娘投缘,又可怜蚕娘孤身一个女子在京城不易,便收了蚕娘做义妹。”
玄天青微笑着点头:“如此还真要恭喜蚕娘了。”
“这些个荣华富贵,我们又怎么会放在心上?不过是过眼云烟的东西。想来天青也明白。”蚕娘轻叹口气:“天青就不要取笑蚕娘了。”
“我们都是自己人,自然要打开天窗说亮话。”蚕娘顿了顿:“此次南下,郭大人是准备对着这江南丝织市场开刀。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坐大的桑家。姐姐今儿个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是看在天青的份上。过几日郭大人来了平石镇,若有什么不当的地方,妹妹还要多担待才是。”
桑娘闻言,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这郭政果真是冲着他桑家来的。桑娘勉强笑了笑:“如此可多谢白当家的了。”
“怎的叫得这么见外。”蚕娘嗔怪的看了桑娘一眼:“我与天青也算是旧识,叫我一声白姐姐就是。”
“……那就谢过白姐姐。”桑娘接过了口。蚕娘连连点头:“好,你我认做姐妹,姐姐自然要给你送个礼的。”说完在自个身上打量了打量,最后褪下了手腕上一个青翠欲滴的玉镯子,走过来执起桑娘的手替她戴上:“这是姐姐的一点心意,日后我们可就姐妹相称了。”
“……谢谢姐姐。”
这镯子冰寒入骨。一贴到肌肤上,盛夏的暑气顿时消失不见。旁边汴沧月见状微笑着开了口:“恭喜桑当家的和白当家的认了姐妹。今儿个既然这么高兴,不若就由沧月做东,去我的念桑楼庆贺一下如何?”
“汴公子真是爽快人。”蚕娘握着桑娘的手笑眯眯的转过身子:“那可真是有劳汴公子了。”
这念桑楼的生意可真是一日好过一日。几人下了马车,抬头看去,只见大堂里人潮熙攘,小二们来回穿梭忙个不停。应答声此起彼伏。桑娘看了汴沧月一眼:“汴公子这生意可真红火,如此下去,只怕天祥楼的老板该改行了。”
“还得多亏桑当家的妙计。”汴沧月淡然微笑,往旁引路:“几位,这边请。”
原来念桑楼上天字号包房的路单独辟了出来,修在楼侧。这样便避免了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过。几人沿着楼梯一路往上。越往上走视野越开阔,整个淮水尽收眼底。此时阳光若金,河水奔腾,垂柳青翠,正是盛夏时分的美景。
天字号房间里面早就做好了准备。店里的人听说当家的亲自招待客人,早已备好了茶水瓜果。长掌柜亲自在一边伺候着,就等客人点菜。汴沧月便吩咐做几个特色菜,长掌柜应了一声便转身下了楼。
楼下虽然热闹,天字号房间却听不到什么嘈杂之声。蚕娘四处打量一番,点了点头:“汴公子果然有品位。这念桑楼比起京城的歇凤楼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歇凤楼?”桑娘顿了顿:“可是当今皇上的宠妃魏妃当日里进京之时曾经住过的地方?”
“正是。”蚕娘微笑:“这魏妃还是当今皇上面前的红人,平西将军的亲姐姐呢。”
桑娘怔了一怔,随即垂眼喝茶。玄天青扫了桑娘一眼,淡然开口:“蚕娘可是行了成人礼之后便离了家?”
“正是。”蚕娘略微点头:“这族里的规矩,总归是要遵守的。”
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厨房已经做好了几个小菜,伺女们鱼贯端上了菜。几人正要动筷,突然听见下面一阵骚乱。隐隐有凄厉呼喊之声。汴沧月微皱眉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高声叫了几声长掌柜。却不见有人应答。玄天青于是起了身,推开天字号的房门来到长廊上往下看去。只见念桑楼的楼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人群汹涌挤踏,争先恐后的往大门处拥挤,而后院和边房,不知何时燃起了熊熊大火。
“这……”跟出来的蚕娘只是看了一眼,顿时大惊:“走水了?!”
这不是普通的火。玄天青微眯着眼看着那泛着青蓝犹如有生命一般的火苗。不过转瞬之间已然将念桑楼团团包围,火势蔓延极快,眼看着一楼已经完全陷入一片火海,而二楼也被火苗翻卷吞噬,直逼三楼而来。
玄天青微皱眉头,转身便要回房去救桑娘。蚕娘却快他一步握住了他的袖角。玄天青低头,蚕娘满脸惊慌的看着他:“……天青,救我!”
玄天青看了看房间里,原本温润的眼睛暖意逐渐退去变得冷然:“放手。”
“天青……”蚕娘顿时泫然若泣:“蚕族天生惧火,难道你忍心看我葬身在此?”
天字号的门里,汴沧月拥住桑娘,淡然看了玄天青一眼,一个转身,便从窗户跃了下去。玄天青脸色一冷,脚下一点便追了过去,将蚕娘的呼救抛诸脑后。
窗外是滚滚淮河。眼见汴沧月抱着桑娘入了水,水花都不见泛起一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玄天青身子微顿,悬在岸边的柳枝上,一双青色的眸子中聚起了强烈的杀气。身后念桑楼转瞬之间便被大火吞噬得干干净净。剧烈的热气扑面而来。火光熊熊,映红了半边天空。妖异的火势迅速在平石镇蔓延开去。
第四章 媚药事件(二)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说此章米看懂,小改一下~~
抓着头发烦恼的某焰飘走~ 平石镇顿时陷入一片恐慌之中。所有的老百姓都扔下了手上的事情,拎着水桶出来救火。可是这火不遇水还好,一遇水火苗便腾的往上窜一窜,不大会儿的功夫竟然又暴涨了一倍多。那热气半个镇子之外都能感觉得到。树木房屋被大火燎成了白灰,风一刮便漫天飘散。
玄天青从柳枝上一腾而起,身子轻飘飘落到了居民的房顶上。从上面看下去下面兵荒马乱。男人们急匆匆找着可以盛水的容器,女人们则抱着小孩往镇东撤退。镇西镇东之间隔着一条护城河,将平石镇化为人间与炼狱的两半。玄天青看了看镇东的方向。桑府在遥远的地方安静的矗立着。而眼下,喊叫声,小孩的哭喊声,惊慌的狗吠声,还有嘣嘣敲着示意走水的警告声交织成一团,充斥在玄天青的耳朵里,让他无从分辨汴沧月与桑娘的声音。
火中夹带着剧烈的腥气,让他的嗅觉也跟着有短暂的失灵。所以他才会抱着她入水?玄天青的微微眯了眯眼,就是为了切断他的追踪么?
身旁微微一响。玄天青转身,黑东生逐渐从空气中显出身形。他往下看了看混乱的街道,又抬头看了看远处烧得剧烈的念桑楼:“……汴沧月呢?”
“追丢了。”玄天青冷了脸,扫过黑东生:“这半个平石镇怕是要付之一炬。”
黑东生摸了摸下巴:“你不施法招天雷?”
“蝼蚁之生,与我何干。”玄天青站直了身子,火光映衬下他的脸面无表情:“这附近可有什么好的藏身之处?”
“他有木灵之气,一旦去了山里,你是追不着他的。”黑东生看着那些被火苗包裹的人们痛苦哀号。救火的人们已经发现了水对这火苗的无能为力。一桶水泼上去,火苗蹭的一下窜得更高,转眼便将活生生的一个人烧成了一堆枯骨。
“进山?”
玄天青脸上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目光捕捉着熊熊大火中的某一点:“只怕进山之前,你我还有事要先处理呢……”
桑娘动了动身子,醒了。睁眼映入眼帘的是青色的纱帐。王大娘什么时候把床的垂帘换成了青色?回头得让她给换回来。桑娘有些晕乎的撑起身子,旁边伸过来一双温热的手臂稳稳的扶住了她。桑娘扭头,迎上“玄天青”温暖地眸子,他的唇角带着淡然地笑容:“醒了?”
“嗯。”桑娘坐起了身子。为什么头感觉那么的眩晕?“玄天青”微微俯了俯身子,护住桑娘的肩头:“你呛了点凉水,我让丫鬟给你换过衣服,待会喝一碗姜汤驱驱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