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撞了桑当家的,还望二位谅解。喜筵过后,真儿定当将桑当家的平平安安送回府上,旦求二位不要为难真儿的夫家。”
这薛真虽然说着哀求之语,却是语气生硬,极为勉强。汴沧月微微一笑,语气轻柔,却含了几分讥讽之意:“薛小姐对自己的夫家,倒是情深意重。”
薛真不答,站起了身子:“二位可在此稍事歇息。桑当家的人在后院,玄公子若是想去,让丫环领路便是。真儿还要准备大婚,告辞了。”
薛真福了一福,转身出了门。过不多时又来了一个丫环,对着玄天青福了一福:“公子,奴婢这就领你去见你家夫人。”
丫环话音刚落,汴沧月抢前一步,在丫环惊惧的眼神中迅急如电的握住了丫环的脖子,轻轻一捏便听见骨骼碎裂声,丫环挣了两挣,转眼便不再动弹。汴沧月放下丫环的身子,用力撕开了她身上的衣裳。灯光下露出一具莹白的身体来。然而这莹白的尸身不过持续了数秒,不过转眼之间尸身就迅速变黑干枯萎缩做一团,如一个木头疙瘩一样缩在衣物之中,散发阵阵腐烂的气息。
“果不其然。”汴沧月拍了拍手,站起了身子:“这杏妖好手段。只怕整个薛府的下人,都是早已被他杀死吸了精元。而今依靠他充斥的一些妖气在活动。充做活人。”
“那薛小姐倒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汴沧月抬头看了眼中戾气集聚的玄天青一眼:“无虑大师眼浊到这种地步,竟然不知前去府上迎接的人只是一具尸偶?!”
“无虑大师法力虽然高强,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玄天青慢慢开了口,血色藤蔓慢慢的从他的领口顺着他的脖颈攀爬到他的脸上,逐渐盛开成颓靡的图案:“无忧大师曾同先父提过,他的师弟当年为了修炼法力,走火入魔。白日里只是一个普通人,要到子时之后,才会恢复一身的法力。所以他有一个外号叫作半吊子和尚。”
“这些尸偶同那些小杏妖一般,需要吸食人的精元再能存活下来。”汴沧月冷了眼:“数量如此之多的下人。莫非整个十里杏林薛家镇,都已是一座死城?!”
玄天青不语,踢开偏厅后门便往后院而去。这里也是张灯结彩。只是大喜的气氛下没有一个人,红光摇曳中透着一种诡异。汴沧月与玄天青分作两路,挨间厢房察看,一路下来,却并没有发现桑娘的踪影。
“二位爷。”
后面上来一个小厮,阴沉沉的对着两人一躬身:“我家主子请二位爷去前厅观礼。桑当家的已经先行一步去了前厅,二位只要过去自然能见到。”
玄天青微微偏头,冰青色的眼睛里冷光流泄,看得小厮浑身发抖,急匆匆地喊着二位请,二位请跑出了后院。
“我倒想看看,这杏妖到底在玩什么花样。”汴沧月抬步掠过玄天青的身边,扭头看了他一眼:“玄兄,不若同汴某一起观礼,可好?”
二人随着战战兢兢的小厮复又回到了前院。此刻前院已是人潮涌涌,平地里不知道怎的多了许多前来祝贺送礼的人。薛真蒙了大红的盖头,手拿结着同心结的红绸与一个清瘦的男子站在一起。那男子同样身着喜袍,眉宇间清冷淡漠。见着二人入了大厅点了点头:“林某木生见过二位兄台。二位请。”
喜堂的前方,紧挨着这对新人在下首的八仙椅坐着的,正是桑娘。只是她虽然端坐却目光茫然,宛若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偶。她的对面坐着薛真的父母薛老爷及其夫人,同样也是目光茫然没有生气。林木生的视线随着二人落到桑娘的身上,微微一笑:“二位放心,我只是怕桑当家的受惊吓,对她下了镇魂咒而已。过得一时半刻咒语自然能解开。二位观礼完毕,林某自然会将桑当家的咒语解开。二位请落座。”
玄天青不语,缓步上前。林木生的脸色微变,却还维持着笑容。玄天青走到桑娘身边,半弯下身子,轻柔的唤了一声:“桑娘。”他的身上妖气凛冽而内敛,探手将桑娘拉了起来拥入怀中,抬头目光森冷:“林先生的婚礼,恕在下与娘子不能久留。”
玄天青抱了桑娘便往外走去。下面一众观礼的人看着这一幕都诡异的安静着。行到汴沧月的身边,却被他抬手拦了下来。他低头看看玄天青怀里的桑娘,温柔的微笑着看向林木生:“林兄这一手化木为人果然精妙。若非知道底细之人,果然半点也分辨不出。”
玄天青身子一顿。汴沧月抬提手在他怀里的桑娘身上拍了拍。随着他的动作,“桑娘”的身子逐渐变得僵硬沉重,灯光下,眼睁睁的看着她变作了一截与人等高的木头,身上穿着桑娘的服饰,头顶上的发饰失了依托顿时散落一地。汴沧月弯腰拾起桑娘的金步摇:“只怕薛府二老,也早已遭了你的毒手吧?薛小姐。”汴沧月敛了笑容抬眼冷然的看着堂上一动不动地新娘:“如此,你还要与他成婚么?”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种种原因。
后来看见此文的亲请注意。
结局放在第六卷与第七卷之间的正文相关预留番外第三章里。 薛真不语,林木生转头看了一眼沉默的薛真:“真儿,切莫听他胡说。林某对真儿如何,真儿当知才是。我费尽心力做这些事情,所求也不过是对真儿明媒正娶,堂堂正正做真儿的夫婿而已。”
血色刀光一闪,林木生迅速转身,房间里凭空出现两株杏树枝,挡住了玄天青的袭击。玄天青的势子只是微微一阻,杏树枝随即碎为满天木屑,他便又抢身攻了过来。汴沧月垂下双手凝注目光,随着他的动作,整个薛府都开始剧烈的震动,建筑物受不了这样剧烈的震颤,摇晃着开裂,逐渐坍塌。地底冒起无数碧绿通透的兰草叶片,呼啸狂卷着在从废墟中升起,薛府里穿行寻找桑娘的踪迹。
“月幽兰!”
林木生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惧色。不再正面迎向玄天青的攻击,身形一晃,抱了尚且盖着盖头的薛真便往后逃。青色的妖气四溢横流。那些个观礼的宾客也四散吼叫着逃窜,遇到兰草叶便被绞住身子勒成数截,一个个到地而亡显出真身,果然都已是死去多时的尸偶。
林木生尚未逃脱。迎面的大墙便轰然坍塌,其后一匹厚重的叶片狠狠地扑将而来,林木生想飞身后退,背后森冷的寒气却同时袭到。他果断的微微一错身子往旁滚去,玄天青身子一凝一旋,与突然之间扑面而来的兰草叶错开,依然对着林木生紧追不舍。
林木生一个翻滚尚未起身,地面又冒出了几匹柔韧的叶片,灵蛇一般翻绞着,缠住了他的手脚,转瞬之间便将他连同他怀里的薛真捆了个结实。
林木生颈间一凉。玄天青的冰魄血刃已经如影随形的贴了上来:“桑娘在哪?!”
“真儿。”
林木生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冷然扫过玄天青,低头温柔的看着自己怀中的薛真:“林某只怕实现不了给你的诺言。不能伴你一生一世。你……可怪我?”
奔跑中薛真的盖头早已飘落。薛真抬起了头,凝目看了林木生半晌,轻轻的开了口:“不怪。真儿甘心同林郎一起,生死相随。”
“好。”林木生点了点头,眼睛里却掠过一丝寒光一闪即没:“既然如此,从今往后我们便两不分离!”
兰草叶片的包裹下,林木生的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目的光,他的身子一弓,从背部以及身体两侧冒出无数骨化了的杏树枝,仿若狰狞的巨手,迅急无比的插进了怀中人的身体。薛真身子一震,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林木生的身子由脖子开始,竖着往下裂了一条蠕动的大缝,不过转眼之间,薛真整个人就被他生生的吞噬了下去。
骨化的杏树枝张狂的挥舞着,尖锐的刃面割断了包裹着他的兰草叶片。林木生的身子腾上半空,随着他的腾起夜幕中涌动着浓雾一样的白色风暴,缭绕在他的身体周围。林木生缓缓睁开了双眼,不过片刻之间他的样貌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眉角眼梢多了娇艳邪魅之气,或阴或阳的脸,竟然让人再分别不出性别。
“传说中修道两万年却不能得成正果的月幽兰。”
林木生居高临下睥睨着二人,缓缓开了口,语带讥诮:“还有一只千年道行的狐狸。若是吃了你们俩,再加上那个女人的全阴之血,我得成大道的一天只怕已经近在眼前了吧?!”
林木生一挥手,薛真遗留在他怀里的外衣轻飘飘落到地上。林木生淡然看了那飘落的外衣一眼:“虽然费了些心力,倒也值得。若非她全心全意肯为我而牺牲,我也不能这么容易就拥有一颗心――天劫难过。人道草木无情,虽然修炼为人却不能拥有一颗每个贱如蝼蚁的凡人都具有的心。”林木生捂住自己的胸口深呼吸,讥诮的看着汴沧月:“月幽兰,你修炼了两万余年,竟然还是一个无心之人么?!”
林木生仰头张狂的大笑,随着他的笑声,风云变色。玄天青握紧了手里的冰魄血刃,心知既然长刀依然在手,桑娘必然在这附近,扭头看向一旁淡然地汴沧月,他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凝重的表情:“灵蛊术?!”
“正是。”林木生唇角浮起一丝冷笑:“林某修炼千年。自知若要元神成精化人不易,只得走这些个捷径。幸而上天眷顾,竟然真的让林某得到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之人化作人心与一个全阴的女子。得到了人心与全阴之血,今儿个方能脱胎换骨,从此以后再不受那木身的束缚!月幽兰,”林木生邪魅的注视着他:“那女子可是你的心爱之人?她的血液,如今可是尽数流淌在我的身体里呢!哈哈哈哈哈……”
玄天青的眼睛变成了灰色。仰天长啸一声,冰魄血刃燎烧着狐火撕裂了空气破空而来。林木生勾起一丝冷笑,骨化了的杏树枝森然从低地冒起,长剑一般迎着玄天青地势子刺来。玄天青不闪不避,挥刀将迎面而来的几只骨枝击成粉末,他的身体顿时被残留的骨枝刺穿击落在地。点点猩红的血液在夜空中飘散。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轰鸣。她死了。
她死了。
随着玄天青的进击,狂暴的气息突然从汴沧月的身上爆裂开来,如此庞大的妖气带着巨大的震撼充斥在天地之间,仿若这个世间都在为了他的强大而臣服。原本漆黑的夜空化作一片血色。空气中冒出了无数若隐若现的身影,仔细看时都是一个一个的菩萨像,却是空洞着双眼,由身体里往外透着同样血红的光。血菩萨们端坐在莲花台上,妖异的诵经声阵阵传来,一阵紧似一阵,逼迫着人的神经,让人几欲发疯。
汴沧月的身体暴涨,奋起的肌肉撑裂衣裳,他的皮肤下无数血红中透着浓烈死气的长藤狰狞的隆起,缠绕着他的身体。他的双目化作了幽深的纯黑色,里面隐隐有血色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