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良就有了依仗一样。
卫良安抚的摸摸她的肩膀:“这位姑娘是?”
谢羽:“卫公子不认识我,与家兄却是旧识。”扬声朝外喊道:“程三公子,进来吧!”
程智避无可避,缓步走了进来,向着卫良一礼:“卫兄,这是家妹。”
卫良在狱中历经太多折磨,心中存了太多事情,与程智久别重逢,却不见喜悦,唯有家破人亡之后的满目苍凉。二人曾经是知交好友,在长安城中与一帮朋友诗酒风流,走马章台,不知道有多逍遥。如今回想,已经蒙着隔世的尘埃。
他与程智认识数年,从不知他有妹妹,不过既然程智说是妹妹,他也没必要追问二人的关系,只之前的仆人说过家主人兄长与他有旧,那想来便是这位姑娘了,当下便道:“多谢程姑娘赠衣赠食。”
“好说。在下随母,姓谢。”
谢羽扬着下巴道:“姜姑娘与在下有一约定,她欲往三公主身边去服侍,在下今日特意送她来与卫公子见最后一面。”
卫良瞳孔猛缩,似被什么恐惧攫住一般,脱口而出:“不行!你不能去三公主身边!”
谢羽若有所思的目光扫过卫良,心中猜测他是否知道姜进身世,沉吟道:“卫公子,若是姜姑娘执意要去呢?家兄已经与三公主有了婚约,想来在家兄的照顾之下,可保姜姑娘无虞。”
“不行!她不能去三公主身边!”他用自己扭曲的使不上力气的双手用力抓着姜若岚:“阿岚你听我说,姜伯父的案子虽然已经平息,但你若是想去申冤便是异想天开,不但不能达成,还会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姜伯父最后的遗愿就是想要让你平平安安活下来!”
谢羽道:“卫公子,可是家兄很愿意照顾姜姑娘呢。”她的目光扫过程智,见他一脸尴尬,而姜若岚也垂头不语,唯独卫良语气坚定:“你兄长照顾阿岚我不反对,但是她不能去三公主身边!”
自程智进来,姜若岚虽然垂着眼睛,但是紧抱着卫良的手却并未松开。
程智在外面听了一耳朵,进来见到二人这般情态,刺心之极,直恨不得立刻就从这里奔逃出去,但他与卫良数年好友,在他落难之际前来送行,自不好走开,只能难堪又尴尬的站在那里。
特别是前几日,他心中还想过要跟姜若岚比翼双飞,而姜若岚还对他表现的情深意重,难舍难离,一转眼却扑进卫良怀里,特别是在卫良已成废人,又流放幽州之际,却紧抱着他死也不肯松手,她心中到底对谁有情,一目了然。
既然卫良发配到幽州,而幽州又是程家的地盘,程智免不了要宽慰他几句:“家兄过几日就启程,想来要比卫兄的脚程快。家兄走时,我会跟家兄提一提,回头再交待衙差去的时候往幽州府里去递个帖子,家里定会好生照顾卫兄,你不必担心,尽可在幽州好好养伤。
卫良落魄至此,原本死的心都有了,但姜若岚懵懂不知,一身安危都系在他身上,便只能打起精神:“大恩不言谢,阿岚得你们兄妹照顾,大恩大德只能来世再报了!”
路五与童枣被谢家仆人引去一旁吃喝,酒足饭饱之后,前来带犯人出发,二人各得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另有赠的盘缠等,直接交到卫良手上。
谢羽还道:“卫公子手脚不便,我送个丫环去侍候他。素岚,你过来,沿途照料好卫公子,等到了幽州程府,我大哥定然会重重赏你!”
姜若岚向她行了一礼:“大小姐多保重!奴婢这就随卫公子前去,路上一定好生照顾卫公子。”
程智又敲打两名衙差:“幽州程家,两位应该听说过吧?卫公子是我的朋友,两位到了幽州之后,前去程府,自然有赏。”
路五与童枣原本还在考虑能不能将卫良押送到幽州去,以卫良的身体状态,就算是死在半道上,也不奇怪。他们也没准备精心照顾,只要不是渴死饿死,病死了却怨不得他们。
哪知道此去幽州竟然还有重赏,顿时喜道:“小的一定好生照顾卫公子,保管将他与这位姑娘送到幽州。”
谢羽翻身上马,与卫良以及姜若岚道别:“此去山高路远,两位保重!”她骑着胭脂而去,身后谢家仆从紧随其后,呼啦啦去了,独留程智与两名小厮,又与卫良多说了几句,才打马离开。
路五与童枣有了盼头,路上待卫良果然经心,待姜若岚也极为客气。
姜若岚既然是前来侍候卫良的,晚上便在他旁边歇息.二人同宿一间。卫良但有推辞,姜若岚便眼泪汪汪,“良哥哥,你不要我吗?”直让他不忍视之。
二人久别重逢,以前虽然郎有情妾有意,两家大人又曾口头约定,但是却从未捅破过这层窗户纸。这次历经大劫,父母亲人皆亡,只留了两个人在这世上,反让两人浮生飘萍,相依为命。
到得后来,骤然相逢的激动过去之后,姜若岚终于问及姜进之事,避过了两名衙差,卫良终于将姜进身世讲给姜若岚听。
当初在诏狱,苗胜为了逼供,姜进的身世被查出来之后,他为了让卫翰林以及卫良指证姜进对自己弥勒教余孽的身世早知,还将姜进的身世讲给卫家父子听。
卫翰林万没料到,自家竟然陷入了弥勒教余孽的风波。但他与姜进交好多年,姜进本人对自己的身世都不清楚,被苗胜查出来之后,他自己都不可置信,卫翰林又如何去怨怪他。
弥勒教之事,姜若岚也有所耳闻,但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身世会跟邪教有关系。
她怔怔落泪:“这么说……爹爹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冤屈可言?
本朝律法,就连她也逃脱不了,如今能偷得性命,可谓侥天之幸。
卫良问起她的别后经历,她这才将自己如何被苗胜带走,又如何从青楼逃脱,被谢羽救了回去的经过讲了一遍,只略过其母受辱一节。
“这么说,谢大小姐当真是程智的妹妹?”
“确实是亲妹妹,当年程大将军与谢大将军和离,谢大将军腹中怀着的正是谢大小姐。”她眸中神色复杂,想起自己当初想要跟着程智试图混到三公主身边去,就跟鬼迷了心窍一般,若不是卫良被流放,她恐怕早已经一脚踏进死地。
她将自己埋进卫良的怀里,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禁不住潸然泪下。
☆、第74章
琼林宴后,三公主赐婚新科探花,内阁大学士顾棠告老还乡,朱成元入阁,新晋状元榜眼探花的未来官途,成为朝中新的话题。
梅妃原来还向朱家暗中透露过欲将三公主下嫁朱家之事,这令得朱成元一早便颇为期待能与皇家结亲,还一再告诫朱福深,务必要敬着三公主。
朱福深自见过三公主之后,便对这门婚事极为憧憬,哪知琼林宴罢,魏帝向程府下了赐婚的旨意,他整个人都懵掉了。
朱老太太原本也为孙儿高兴,好几次与朱夫人道:“咱们深儿就是福缘深厚,谁知道还能尚公主呢!”结果……公主被别人尚跑了,老太太想不通:“都说的好好的,怎么就反悔了呢?”
最懊恼的当属梅妃,当初有意向朱家透露要结亲的意思,还暗中让两个年轻人自己见了面,结果现在亲事有误,她都不知道如何向朱夫人解释,才能不伤害朱成元对安王的忠诚度。
“好好一桩婚事,到底是谁在里面捣乱,被本宫查出来之后,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她派人向宫外的朱家传话,朱夫人递了入宫的请见牌子,先去皇后的凤藻宫里请安,都让梅妃心中猜测半日,生怕新晋内阁大学士朱家倒向了太子一面。仅凭着以往的友好关系,还不能让她全然放心。
梅妃向来是温婉可亲的,但是在这件事情上还是忍不住的焦虑,暗中派了自己在宫里的人去查,却查出赐婚之前的某一日,三公主曾在魏帝的御书房里大哭一场。算算时间,正是她对朱家婚事不满,情绪消沉的时候。
她又派了雁玲查问任嬷嬷,崔晴的态度几时开始有变。任嬷嬷并不知道梅妃查出来的事情,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不遗余力的向雁玲述说自己当初如何卖力,三公主出宫散心一趟,回来之后终于想通了与朱家结亲之事详细的讲了一遍。
雁玲回去禀报梅妃,一条条梳理下来,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是这丫头自己求到了陛下面前,不然何至于会赐婚程家?!”程彰奸滑的跟泥鳅一般,寻常抓不住。他在朝堂上装聋做哑,不拉帮结派,也不公然拥护任何一位皇子,一心效忠于魏帝。且梅程两家皆掌兵,却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指望着三公主下嫁之后,他能够支持安王,那是痴心妄想。
她悉心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最后却闷不吭声破坏了她的计划,只气的梅妃肝疼,等朱夫人从凤藻宫出来之后,前往沉香殿来向她请安,她还得强抑住怒气,挤出笑脸跟朱夫人好声好气解释:“本宫听得你家公子从小就是个有福的孩子,心里疼三公主的紧,还想着替她安排了一门极好的亲事,哪知道……还未来得及向陛下提起,陛下都不曾跟本宫说过一声,便降下了赐婚的旨意,真是让人好不惋惜。”特别是朱成元入了内阁,就更让她可惜的不行。
朱夫人也一叹:“谁说不是呢?我家那孩子心眼实诚,心里还念念不忘呢,只是……此事是陛下所为,咱们不都是要听从陛下的嘛。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梅妃听到“咱们”两个字,总算长出了一口气。
等到送走了朱夫人,她便沉下脸来,吩咐雁玲:“去将那个忘恩负义的给我叫过来!”
崔晴去求魏帝之时,原本就没想过此事能够长久的隐瞒住。赐婚之前,她还怕此事有变故,忐忑终日。但赐婚之后,便什么都不再怕了。
任嬷嬷被无故叫去问话,她心里已经想到了这一点。等到雁玲亲自来请她,且态度疏离冷淡,与往日大相径庭,她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
崔晴跟着雁玲到了沉香宫正殿,向梅妃请安之后,她一直不曾叫起,崔晴便跪在那里,沉声道:“母妃叫儿臣来,不知有何事?”
梅妃声音里饱含着失望:“母妃养育你十几年,总觉得待你与煦儿阳儿一般无二。他们是男子,自然不同,但是你身为女子,可知道择婿之事,慎之又慎?”
崔晴沉默跪在那里,心中猜测梅妃是要大动肝火教训她一顿,母女关系从此破裂呢,还是继续对她笼络?她以前也天真的以为,她与崔煦在梅妃面前都是一样的,梅妃也确实疼她,但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