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见过,你还记得吗?”
“你是……周先生?”花锦露出恍然大悟之色,“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
“我也没有想到。”周栋挠了挠头,“我上个月从分公司调到了这边总部上班,我妹妹下个月结婚,我不知道买什么合适,在网上看到有人提到繁花工作室,就想过来看看,没有想到店主会是你。”
“结婚图的是个吉利,送鸳鸯戏水,或是龙凤呈祥都合适。”花锦礼貌笑道,“店里有很多精美的漆器,也很适合送给新娘子新郎官。”
“那、那你能带我看看吗?”周栋脸色更红,偷偷拿眼角看花锦。
“请随我来。”花锦带周栋往里面走,“店里所有的漆器与绣品,花纹寓意都很好,完全不用担心有忌讳,周先生尽管挑自己喜欢的。”
“这里面,有你亲手做的吗?”周栋结结巴巴说完这句话,整张脸都布满了红潮,仿佛说出这句话,已经用尽了他的勇气。
花锦停下脚步,回身看他,随即笑开:“这里很多绣品,都是我绣的。”
“花绣师,你还在忙呢?”杨绍在店门口探进一颗脑袋,“今晚有个好玩的聚会,听说有几位特别厉害的绣师也会到场,你要来么?”
“你姓花?”周栋惊讶地看着花锦,眼中涌起怀念与忐忑,“你……真的不是花锦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杨绍:哦豁,我闭嘴。
第36章 自知之明
问出这句话以后, 周栋看到了对方的微笑。
礼貌、疏离。
激动万分的脑子,就像是滚水中被扔倒进了一大桶雪, 骤然冷静下来。他忽然想起了当年那些传言, 有说花锦父母重男轻女, 对她不好的;有说花锦一家出了事,全家只剩下她一个的;还有说,她不参加高考, 是因为她大伯家,给她找了一个家里有钱的夫家, 让她嫁了。
如果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子,真的是花锦,他的出现,是否成了唤醒她痛苦记忆的钥匙?她好不容易从那种生活中爬出来,拥有了新的生活,他为什么一定要当着别人的面拆穿。
在这个瞬间,周栋整个人像是溺水,难受得不能呼吸。他低下头,颤抖着声音道:“对不起, 我认错人了。”那时的他,年少慕艾, 但是在发现花锦没有来参加高考时,他除了在心中担心外,甚至没有去找她的意思。后来高考结束,他仍旧各种顾忌, 直到听班上女生在聊天群说,花锦要嫁人了,他才叹息一声,把心中那份不算暗恋的暗恋藏了起来。
在她苦难的时候,也许他在高考,在为自己考上好大学高兴,从不曾想过,去帮她一把,拉她一把。现在他乡相遇,她不想再忆起往事,他又何必再提起。周栋觉得自己很难过,为花锦的过难受,为自己曾经的懦弱无能而后悔,他眼眶微红,声音颤抖道,“对不起。”
说完,转身朝店外跑去,连回头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这人怎么回事?”杨绍看了眼周栋狼狈奔走的背影,“花绣师,你认识他?”
花锦笑着没有说话,转头看到了站在橱窗外的裴宴。
他是跟杨绍一起过来的?
难怪杨绍这么马虎的性格,会想到带她去参加有刺绣大师的聚会。刚才的事,他也看到了?
花锦抬头对裴宴笑了笑,她以为这次裴宴还是会扭头就走,没想到他竟然朝她颔首。
“那晚上你们可以过来接我吗?”花锦道,“现在我不能走,店里忙不开。”
“没问题。”杨绍点头,“那花绣师你慢慢忙,我跟裴哥先去做别的。”
“嗯。”花锦笑了笑,转身走回绣架旁,从股线中抽出一根线,穿针引线继续绣没有完成的绣屏。
“晚上我过来接你。”裴宴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花锦身边,“顺便把你穿衣尺寸告诉我。”
“你是要替我准备晚礼服?”花锦仰头看裴宴,轻笑一声:“不用了,店里有合适的衣服,保证上得了大场面。”
“嗯。”裴宴看了眼绣架上还没有完成的双面熊猫绣,熊猫身上的纤毫毕现,甚至看得清毛发上的光泽,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花锦刺绣的时候特别认真,就算身边有其他人看着,也不会影响她的状态。倒是裴宴看着花锦刺绣的样子有些不想走,要不是杨绍在旁边挤眉弄眼,他差点忘记等下还有事要做。
出了繁花工作室大门,裴宴坐进车,对最近总是蹭他车的杨绍道:“你最近怎么回事,连自己的车都不开了?”
“我现在是领工资没零花钱的人。”杨绍嘿嘿一笑,“这不是想跟着裴哥你省点油钱嘛。”
裴宴:“……”
“你长大了,终于知道什么叫抠门了。”
“我本来也没那么穷的,不过你也知道我这个性格,最见不得美人受苦,前几天看花绣师惨得吃泡面,我一个于心不忍,就转了一笔钱给她。我爸为了让我上进,现在都不多给钱,只按时给工资,如果没有裴哥你,我快要活不下去了。”
“呵。”裴宴冷笑一声,“既然敢英雄救美,还怕什么受穷?”
“话不是这么说,”杨绍苦着脸道,“谁叫花绣师长那么好看,那眼睛多水润,皮肤多白,让这样的女孩子吃苦,谁舍得啊。”
裴宴瞪了他一眼不说话。
车开出一段距离,等红绿灯时,裴宴看到路边有个男人扶着路灯柱子哭,若不是这边路段偏僻,肯定会引来不少人围观。
开过红绿灯路口,裴宴找到一个调头区,把车往回开去。
“裴哥,你这是干什么?”
回到刚才那个地方,痛哭的男人还没有离开,裴宴把车停到路边,开门下了车。快要靠近那个男人时,裴宴脚步一顿,忽然又不想再往前走了。
偷偷痛哭的周栋,并不知道这种便宜的路段,也会有人注意到自己,此刻的他被后悔、懊恼、心疼种种情绪包裹,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直到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他才匆匆擦了擦脸上的泪,准备朝相反方向走去。
“你认识花锦?”
听到来人提到花锦的名字,周栋脚下一顿,警惕地回头,发现问话的是个男人,他不仅相貌出众,一身穿戴也价值不菲:“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是她的朋友。”裴宴注意着周栋脸上的表情,对方脸上的慌乱与不安,在他的视线下无所遁形。
“我认错人了。”周栋猜到,可能是自己刚才在店里的行为,被这人看到了,他微微扭头,避开裴宴的视线,“我不认识你的这位朋友。”
“是吗?”裴宴靠着点灯杆,“你可以跟我讲讲你那位同样姓花的朋友吗?”
“抱歉,这位先生,我并没去对陌生人讲故事的兴趣。”周栋知道这样的男人,他可能得罪不起,但是这辈子他已经窝囊过一次,不想再窝囊下去,“告辞。”
看着周栋匆匆离开的背影,裴宴没有动怒,他垂下眼睑看着脚下的地砖。
他记得这个男人,几个月前在芙蓉城的酒店里,花锦与他一起在电梯里出现。到了今天,他才问花锦的名字,说明当时花锦没有告诉他。
她不想让这个人知道她叫花锦,说明她过去跟他是认识的。这个男人知道花锦有可能就是曾经认识的那个人以后,不是重逢的欣喜,反而是愧疚与难过,所以他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才会忍不住在街角痛哭。
花锦的过去,究竟经历了多少苦难,才会让曾经认识的人,露出这样的反应?
裴宴捂住胸口,那里密密麻麻针刺般的疼,他面无表情看着朝自己跑过来的杨绍,眼中露出几分茫然。
“裴哥,你这是怎么了?”杨绍见裴宴捂着胸,面色苍白,记得掏出手机,“你先忍一会儿,我马上叫救护车。”
“我没事。”裴宴按住他,站直了身体,“走吧。”
“真没事?”杨绍有些不放心,裴哥这个样子,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嗯。”裴宴解开袖口,把袖子挽起来。
“那你坐后面休息,我来开车。”
“行。”裴宴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
这下杨绍更不放心了,平时跟裴哥在一起,裴哥从不让他开车,今天……这是撞邪了?
上了车以后,杨绍觉得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他又不敢让裴宴睡过去,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裴哥,听说你前几天投资了一部网络古装剧,怎么想起投这个玩意儿了?”
“顺便投一投。”裴宴道,“怎么,你也想跟着投一笔玩?”
“那就算了,这行水深,我手里那点钱,扔进去都不够吐个泡的。”杨绍小声道,“前几天跟我爸出去谈生意的时候,我看到裴存海跟徐毅在一起。”
“徐毅不操心他那个还关着的儿子,怎么跟裴存海凑在了一起。”裴宴嗤笑了一声。
“据说裴存海把圆盼的股份,卖给了徐毅百分之二。”杨绍摇头道,“裴存海那点手段,恐怕被徐毅玩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商场如战场,他自己走的路,别人没资格管。”裴宴语气冷淡,“随他去。”
“他把圆盼副食弄成那样,你……”
“所谓把财富当做情感的寄托,其实都是人性贪婪的借口。”裴宴语气仍旧淡淡,“我爷爷留给我最重要的东西,是爱与关怀,还有他对我的教导,不是那些财产。我名下那么多产业,不缺一个圆盼副食。”
“你倒是看得开。”
“唯一不太方便的,不能把圆盼旗下的副食送给某个人了。”
“谁?”杨绍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送谁?”
然而他的好奇心被提起来以后,裴哥竟然不说话了。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裴宴,这是什么套路?
“花花,你最近好像都不买圆盼家的零食了。”谭圆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的雪糕牌子全都是跟圆盼无关的,她挑了个花锦喜欢的口味递给她,“终于换爱好了?”
“嗯,以后再也不买圆盼家的食物。”花锦起身伸了伸懒腰,拆了包装袋靠到沙发上,边吃雪糕边偷懒,“我换爱好了。”
“那……挺好的。”谭圆在她身边坐下,“你晚上去参加聚会的服装,准备好了吗?”
“不是有现成的吗?”花锦道,“旗袍加披肩,上次我给自己做的旗袍,还没穿过呢。”
谭圆笑了笑:“唉,裴先生问你尺码,你都不说,竟然穿自己做的旗袍,真是……”
“出淤泥而不染,不为金钱所迷惑?”花锦轻笑出声,“人,认清自己身份,不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最好了。”
“那个,今天的那位男顾客……”
花锦捏着雪糕棒的手微微一颤,她垂下眼睑:“他是我的高中同学,那时候我是班上第一名,他好像总是在二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