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坚持住。”
话虽这么说,但她十分难受与他又说一会话便支撑不住了,扶着额头道:“我还是去床上歇一会吧。子时之前叫我。”锦麟给她脱了衣裳让她躺下,他舍不得走,挨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暇玉,我明天要去参加大朝会,你等我回来,咱们去东府祭拜先祖。我是不想去,但好歹过年了,大面上得过的去。”
暇玉脑袋里嗡嗡的晕的厉害,轻声应着,然后竖起一根指头在他唇上:“我知道了,你先别说话让我躺会。啊?”锦麟立即抿嘴不敢出声,又过了一会似听她的极轻而匀称的呼吸,知她睡着了,坐起来准备蹑手蹑脚的走开,但忽然转念一想他何必出去,便干脆脱了衣裳搂着她同榻而眠了,至于过年那点小事随它去吧。
第二天在庄严肃穆的气氛中穆锦麟参加完了大朝会,与冬至节那天的大朝仪相比要隆重的多,因为礼仪更繁琐更耗时。待结束了锦麟又像每年一样和名下的锦衣卫们去给东厂提督太监拜年,从他那出来又去拜周指挥使,剩下的便是同级官员间互相祝贺。好在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互相敷衍,倒也十分迅速的就结束了,回家途中锦麟与住在附近街上的孔钊同行。
此人将锦衣卫打探消息的特点和自己爱好进行了完美的结合,此时呵呵笑着传播京中笑事:“穆大人,听说那顺天府的府尹十分怕他家婆娘。在家都是自称下官的。”穆锦麟不明白他怎么提起这个来了,便道:“他丈人原是内阁重臣,他一介寒门子弟中进士步入仕途,高攀了他家夫人,自称下官倒也不出意外。”
孔钊呵呵笑道:“还有这个招笑的事。有一次他发现他手下的一个都头来衙门化卯的时候脸上带伤,他就问那人你这伤是怎么弄的,那人开始说是家里葡萄架倒了砸的,后来架不住盘问才支支吾吾说是他家婆娘打的。府尹一拍桌子大骂手下窝囊,要他把他妻子叫到府衙来,他替他惩罚那悍妇。谁知这番话被府尹夫人听到了,她便挽袖子从府衙门后面冲出来要教训府尹,吓的那府尹从椅子上蹦下来,对手下的都头说你快替我拦一下,我家葡萄架也倒了。”
锦麟听了着实笑出声,不过很快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倒不是说他疑心病重,这孔钊说这话是不是指桑骂槐暗指他穆锦麟亦惧内?不该啊,他不可能知道昨晚上妻子对自己又打又骂的事啊。锦麟下意识的捂住脸颊,仿佛还在隐隐作痛。
孔钊取笑完了顺天府尹,恰好到了自家的街口,在马上拱手道:“属下先回家祭祖,一会再去大人府上贺年。”锦麟冷声道:“孔镇抚慢走。”那孔钊以为礼数不恭敬,惹了穆同知不悦,立即下马深深作揖辞别。锦麟点点头:“孔镇抚快些回家吧,我也该回了。”两人便各带着随身的小校分别回了自家。
他早上离家的时候妻子还未醒,他不忍叫她,叫她继续睡着。而这会妻子已经醒了,穿戴好在正堂等他,不过神色有几分憔悴:“锦麟……咱们该去东府那边祭祖了。刚才那边来人催过了,我叫人回话说你还没回来,若是回来马上过去。”
他心疼的问:“你还没休息好?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没事。我一直不就是这病怏怏的样子么。”她自嘲的苦笑深吸一口气:“咱们过去吧。”
两人齐齐向门口走准备坐轿去东府。这时暇玉想了想,装作随口问:“那个浮香是不是还没被送到邹公公那去呢?”
锦麟心说她怎么又提起这事来了,难道还没过去么?便道:“是没有,不过人走了最好别再抬回来了。到时候你们哭哭啼啼的坏了过年的好心情。”暇玉哦了声,心想这事急不得,慢慢的磨他几次,让他答应她们主仆再见一面多少能有些希望。
临上轿之前是青桐给她撩轿帘子,她不禁触景生情,每次做这个的都是浮香,也不知她现在过的怎么样,眼睛一酸,同时胃里一阵抽绞,她便呜的一声捂住嘴巴,往旁边转过身子一弯腰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锦麟忙过来给她拍背:“我就说你不舒服你非得说你没事。瞧吧!是不是昨天凉着了?”一摸脑袋果然有些发热,便自责的说:“我就不该信你说的,什么哭过之后难受睡一觉就好,果然是病了。”
暇玉浑身无力,刚想开口反驳,竟又没忍住吐出一口清水,然后她掏出帕子擦嘴:“我……”锦麟当机立断:“你别去了,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去,等完了就回来看你。”
就算锦麟要她坚持她也不会坚持的,万一到时候吐到东府的祠堂里,惊扰了穆家的祖先她可担不起罪责,便咬紧牙关防止再呕吐,然后点头:“嗯……我就不去了,我想叫吴家的人过来给我瞧瞧行么?”
锦麟心想她定是要跟吴家的人控诉他对浮香的所作所为,不过也行,说了心里舒服舒服也好:“嗯,到底是自家人,叫他们来我也放心。”他上轿之前吩咐暖雪和青桐必须照顾好夫人,才坐轿去了东府参加祭祖活动。
等锦麟的轿子走了,暇玉就让青桐去吴家请大哥澄玉过来。她则仿佛得了软骨病一般的躺卧在床上,期间又吐了一回,吐的天旋地转险些搭进去半条命。不过好在终于把大哥等来了。
吴家不比穆家,平头百姓一个,早上不用参加什么大朝会,于是一起床全家人便祭祀了祖先。等接到暇玉生病的信儿的时候,澄玉早就祭祀完吴家先祖,正准备出门替祖父和父亲去交好的人家送贺贴拜年。但接到了妹妹的口信儿,拜年的事儿由岚玉负责了,他就得空过来了。
澄玉还不知浮香的事,给妹妹把脉的时候随口问:“怎么没看到浮香那丫头?也病了?”
暇玉说不出把浮香送去给太监做玩物这种话,鼻子一酸,拿衣袖盖住脸不说话了。
澄玉呆住须臾猜道:“穆同知把她收房了?”
“没。”暇玉不理解哥哥怎么猜出这样一个理由来。这时她只觉得心里慌慌的,泛着一股恶心劲,忙坐起来就要吐,但等丫鬟拿了痰盂来又没什么可吐的。
澄玉长叹一声号好脉收手,回来交臂抱肩,很是难过的说:“完了。”
暇玉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忙问:“难道我得的不是风寒?”
“完了。”他道:“你有身孕了。”
第四十四章
暇玉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几乎快哭出来一般的说道:“不可能——”
澄玉瞄了眼在不远处收拾摆放柿子饼和糕点的丫鬟们,压低声音说:“你小声点,嘘——”暇玉没法冷静,坐起来,面色惶恐的说:“你会不会……”
澄玉道:“如果喜脉都能诊错的话我就不用吃大夫这口饭了。”
暇玉脑袋里如狂风过境一般的被席卷了个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才恍恍惚惚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僵直的躺回床上喃喃的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不想生孩子……”
澄玉双手插袖,摇头叹道:“我当初怎么跟你提议的,你偏不听。”
暇玉哀哀的看向哥哥:“可是可是……”忽然瞄见丫鬟们似在往这边看便一扬手:“这没你们的事儿,出去吧。”
等她们出去了,澄玉道:“好了,你还有机会,你才出现孕吐症状,还有反转的机会。”
她听的出哥哥隐含的意思就是趁现在孩子月份不大,可以选择拿掉。她茫然的问:“何为转机?他天天在我这儿,我有个什么变化他不可能发觉不了。”小产之后的症状一旦被他发现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你找个理由回娘家住几日,等事情完了你就谎称葵水来了,不许他近身还能拖个三五日……之后再找个理由把他支走。”澄玉道:“反正你一身的病,找个理由把人送走该不难。”
暇玉微微咬着柔唇认真做着思考。就知道他最近总在自己这儿过夜,房事如此频繁绝没好事,果然麻烦找上门来了。她不是不想做母亲,但理想的时间是三五年后而不是现在。难道清泉寺的祈嗣神灵真的那么灵验?她脑袋里一团乱麻,忍不住唉声叹气。如果她是个健康结实活蹦乱跳的主儿,大哥也不会如此提议了。
澄玉也不急,耐心的等她回答。过了许久终于听到妹妹开口道:“没别的办法了吗?”
“第二个办法你与他行房,怀孕早期行房极易小产。”澄玉将绣墩往妹妹的床沿边搬了搬:“等孩子掉了他只会怪自己而不会怪你。但并非有房事一定会小产。如果想保证万无一失还是喝汤药吧。”
暇玉惊愕第二个建议实在是可怕,如果叫穆锦麟以为是他自己犯的错误失去了孩子他还不得疯了。她喃喃自语:“不过他那种人给他点教训也好……不过用自己的错误惩罚别人我做不出……可是要我冒死给他生孩子他一点风险负担没有的坐享其成也太过分了。唉,孩子是无辜的但他就不能晚个几年来么……”
澄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好妹妹你前言不搭后语的在说什么?快把魂儿找回来。”
暇玉想哭哭不出憋闷的哼唧:“我该怎么办啊?”
澄玉道:“反正我给你的建议是上面那两个,剩下的你自己好好考虑。坏人子嗣的事情有损阴德,只因你是我妹子,我不愿看你冒风险才说这些话。一会我给你开个止孕吐的方子,让浮香给你私下里抓药煎好给你喝,症状能好很多。是去是留尽快拿主意,现在才一个月多些,月份小还能瞒着,待过些日子你想瞒都瞒不住。另外你有些发热症状,没大碍我一并给你开方子。”
她咬着指甲抱着一丝希望问澄玉:“……又不是一定会难产而死……是不?”
他仰头想了想:“倒也是,你还是有希望活下来的。就怕你产后再落得一身病,姑姑里确有难产辞世的但不还有一位生完孩子现在熬着呢么。可见未必当时就会撒手人寰。”
暇玉一听痛苦的闭上眼睛:“真是最近才觉得身体稍微好些了就碰到了怀孕。”
澄玉也颇为无奈的看着左右为难的妹妹,他歪着脖子想了一会道:“穆同知想要你生这个孩子吗?如果他无所谓的话你没必要为他冒这个风险。”
她忧心忡忡的问:“如果他喜欢的话当怎讲?”
“那还有冒险一试的价值。你拼死给他生孩子他却没把你们娘俩当回事,自轻自贱也没那样的。”
屋内的两人静默了许久,暇玉才慢慢的撑坐起来,有气无力的说:“再让我好好想想,你的话我都记下了。哥你回去吧。一会锦麟回来他定要问你我得了什么病,你我口径不一致的话让他握住把柄日后不好周旋。你先回去吧,给爹娘带好。”
澄玉便去桌前提笔写了止吐的方子,叠好塞给妹妹道:“让浮香抓了给你吃。”收拾好藤箱临走前说:“虽然你小产亦伤身,但总比足月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