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难处你可要开口说哩。――怕是帮长河大哥瞧腿得不少银子吧?”
杨氏确实有些感动,毕竟人都是好心,俗语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问了,她也就老实地答道:“可不是么?把家里攒的钱捣腾光了,还跟赵三借了些哩;这往后还得买些好的帮他爹调养身子,药费也还要不少哩。”
柳儿娘闻言心下暗喜,忙道:“你也甭愁。要不我借些把你?日子还得过不是!”
杨氏忙谢道:“那倒不用了――眼下还转得开。要用钱的时候再麻烦你!”
说了会闲话,几个妇人就告辞离开了。
柳儿娘和狗蛋娘走在一块,她笑眯眯地对狗蛋娘说道:“青木这娃子真是不错,要长相有长相,要人品有人品。也就是刘家塘那家子没眼光,放着这好的女婿,反挑起人家妹妹来了。难不成菊花还嫁不出去?真是笑话!这世上有的是对称的姻缘。俗话说‘龙配龙,凤配凤,老鼠的儿子配打洞’,菊花自然会有愿意娶她的人。你说这家子还没开始议亲,就挑这点,简直是笑死人了!”
狗蛋娘听了眼睛一亮,但随即又说道:“话是这么说,郑嫂子可心疼菊花哩。那王媒婆不是说她帮菊花挑了人,郑嫂子都瞧不上么?终究还是对青木的亲事有影响的,可怜青木这个好娃儿。”
柳儿娘笑道:“人家养了闺女,能不宝贝么?肯定是王婆子挑的人太差,郑嫂子才不应承的。我倒有个好人家,想说把菊花。你这样关心青木,不会是想要青木做女婿吧?你家的梅子也不小了。”
狗蛋娘忙道:“别瞎说!我家的梅子,她二叔要把她说到别的地方哩!一个村里,太近了,做亲家不好――容易起是非。不过我娘家有个侄女,倒是蛮和青木相配的!你能帮菊花说到好人家?”
她不可置信地瞧着柳儿娘,眼里有着惊喜和期盼!
柳儿娘得意地笑道:“我说的准保郑嫂子满意。到时候,连你也要谢我――要是你侄女能嫁把青木的话!”
狗蛋娘十分欢喜,忙忙地询问是谁家的娃子。
柳儿娘不自然地笑道:“还没影儿的事哩,咱们也不好乱说。往后啊,可要管住这张嘴。听说前儿李老大把花婆子狠狠地揍了一顿,我可不想被我家老头子给揍了。”说着笑了。
狗蛋娘也笑了起来,连说是这么回事儿!又嘱咐她若是帮菊花说成了亲事,可要告诉她一声儿。
柳儿娘答应了。
柳儿娘回到家,心里着实得意。
前儿出了王媒婆帮菊花说亲被拒的事,她还在心里顾忌,不好上门开口哩。没成想昨儿这郑长河就摔了腿。这下好了,郑长河家欠下一屁股的债,家里要啥没啥;给儿子说亲,人家还嫌弃那丑闺女。
这样情况下,她去帮菊花说亲,男方还能出些彩礼钱,那杨氏还不高兴坏了?自己也能挣些谢媒礼,也算做了一桩好事,把这嫁不出的丑女给嫁出去了,面上也光彩不是!
她美滋滋地想着,完全不觉得自个在干一桩混账事儿!
第25章 二次受辱
原来,这柳儿娘有个本家的远房兄弟,也是个鳏夫,现下四十二岁了,儿子都娶了媳妇,分开单过。
他日子过得也很清闲,家里也有点积蓄,于是想找个老伴,好搭个伙过日子。因是半路上求亲,也没特地找媒婆,就托了柳儿娘给寻摸!
那日,在镜湖边,菊花救了小石头,柳儿娘正在一旁瞧热闹。
她忽然想着,要是把菊花说给那远房的兄弟,倒也是不错的一门亲――反正瞧菊花这样儿,是甭想嫁个合心意的人了,还不如找个年纪大的好好过日子。
不过见了杨氏很宝贝菊花的样子,她心里又拿不准主意――怕杨氏不舍得。
因此,她也就略略地在她兄弟面前提了提,没多说。
那汉子却道:“那样丑的丫头,说来做啥?让人笑话!正经找个小寡妇好过日子,我又不是出不起彩礼!”
柳儿娘不乐意了:“哎哟!我说大兄弟,你以为小寡妇那么好找?就有,她说不定还带个拖油瓶哩,你还得帮人养儿子!菊花虽然脸难看,那是小时候不知被啥咬了,才变成这样儿的,身上可是一点儿事没有。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天黑把灯一吹,还不是货真价实的黄花大闺女?菊花可是才十二岁,那身子是小寡妇能比的?”
那汉子听了一想,果然如此。再一想年轻时成亲那会儿,自家婆娘那水嫩柔滑的身子,不禁心里一热,便点头道:“也好。那你就费些心,帮着说合吧。”
柳儿娘踌躇道:“要不我在这为难哩!那菊花的娘可是很心疼闺女的,还说嫁不出去就养她一辈子,断不让自个的闺女受委屈。我就怕她舍不得――”
那汉子不悦地打断她的话道:“不就是嫌弃我年纪大么?我就下个血本,出四两银子的彩礼――我儿子娶媳妇才花了八两银子哩――你要是把这事办成了,我谢你一两银子;要是她家还要加价,顶多再加一两――五两银子,不过你的谢礼我只能出半两银子了。”
柳儿娘大喜,连道一定尽力办成这事,叫汉子听自己的好消息。
她笑道:“我们那里穷人家娶媳妇,也就二三两银子的彩礼。你出四两银子娶那丑丫头,那郑长河还不得乐昏了头!”
那汉子也很是自得,心道娶个水嫩的也很划算,脸上丑正好,不打眼。要是那从里到外都鲜亮的,不说人家不愿意嫁自己,就是嫁过来了,自己也不放心哩――没准就嫌弃他年纪大,跑出去偷汉子。这样多好,她脸丑偷不了汉子,而身上又只有自个能摸到看到。因此,心下十分满意,一心一意在家等柳儿娘的好消息!
谁知柳儿娘正要找机会去给菊花说亲,却出了王媒婆的事,她倒不敢冒昧地上门了。
再过一天,郑长河的腿又摔断了。她才又高兴起来――这下好了,自己眼下上门可不就是雪中送炭?
只是她这次倒霉,虽然听说了王媒婆帮菊花说亲被拒绝的事,详细的情况却不太明白――人都把议论的重点放在了花婆子挨打这件事上,最爱说嘴的花婆子又被李老大给关在家里,以至于她竟是完全猜错了内情。
她满心以为那王媒婆说给菊花的肯定是又老又穷,至少绝不会像她远方兄弟那样愿意出四两银子的彩礼;她自己爱财,也错估了郑长河两口子的心思,想着郑长河摔断了腿,欠下了外债,这四两银子可不就是意外之喜么!
她家的柳儿也才敢要二十两银子的彩礼哩,柳儿可不比菊花漂亮好多倍?
就这么的,柳儿娘忍到下午,对在房里绣花的柳儿道:“我到你长河叔家去瞧瞧。你在家好好绣花,别到处乱跑。一天天的大了,抛头露面的叫人笑话!”
柳儿坐在窗前,诧异地瞧着神采飞扬的娘――她不是上午才去瞧过长河叔么,咋下午又要去?
不过,她也没多问,嘴里乖乖地答应着,心里却在盘算,等她娘走了,悄悄儿地溜出去找青木。
柳儿娘兴冲冲地赶到菊花家,热情地招呼着杨氏。
杨氏正和菊花说话哩,见了柳儿娘也是惊异不已――咋又来了哩?
菊花上午就瞧出这妇人没安好心,虽然满嘴关心的话,只是太虚情假意了;又问她家给她爹瞧病花了多少钱,倒像是打探消息的,只不知道有何居心。
她这会子赶过来,显然不是来看望郑长河的,一定有啥事要说。菊花瞅了她一眼,转身进屋陪她爹去了,任由杨氏和她掰扯。
柳儿娘在杨氏端来的小板凳上坐下,故作小意殷勤地笑着,对杨氏亲热地说道:“嫂子,我上午瞧了长河大哥家去,心里头极不落忍。我就想啊,要能帮你一把才好!”
杨氏不明就里,一听这话,感激地接道:“瞧你说的,倒让你操心了。其实也没啥,就是穷点,穷就穷过呗!”
柳儿娘笑道:“可不是,咱们庄稼人,还能一年到头没个糟心事?只要人称心,这日子过得就顺溜!”
杨氏赞同地点头道:“这话在理儿!”
柳儿娘得意地说道:“所以我就想啊,你这有儿有女的,本来日子过得和和美美。青木又是个出挑的,不是我夸,将来根本不用你愁,自有人赶着嫁他;菊花也是个能干的,虽然有点小缺陷,也不碍事,也有那有眼光的人瞧上她。我这不就是受人托来求了么!呵呵!”
杨氏也是个当娘的,所有当娘的都有个毛病,那就是听旁人夸自个的儿女,怎么听也听不够。柳儿娘今儿这话又说得漂亮,把个杨氏听得飘飘然。
待听到最后,居然有人托柳儿娘来说亲,说的还是菊花,这可让她诧异了。
杨氏狐疑地问道:“是谁家托你的?”
她虽然老是说菊花就是嫁不出去,也养她一辈子,但心里还是盼望着闺女能嫁个好人家的。
柳儿娘见她问,更是笑眯了眼,心里想着杨氏这么急,这事儿成了一半了:“是我远房的一个兄弟,备了厚厚的彩礼――四两银子哩,托我来说媒!”
杨氏也一惊――对方居然愿意出四两银子的彩礼?倒不是她贪财,但这说明人家重视菊花啊!她有些迷糊,忘了问最重要部分,犹豫地问道:“那不是差了辈儿?”
柳儿娘见这事成了,喜得见牙不见眼:“嗳哟!我说嫂子,不说咱不是血亲――就是咱们是血亲,那兄弟也跟我隔了老远哩,又不是亲兄弟――有啥要紧?这要说起来,你还沾光哩――成了我的长辈了!呵呵!”
杨氏这会儿才想起来问是啥人托她了:“那这娃娃今年十几岁了?他不嫌弃咱家菊花?你可别不将实话告诉别人,咱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
柳儿娘笑容一僵,心道你咋这么不上道,十几岁的男娃会瞧上你家的菊花?
她委婉地说道:“年龄是大点!但人上了年纪,就瞧得开呀,根本不在乎那长相啥的,一心一意想寻个实在人过日子。要是有那中看不中用的,他还不一定要哩!他想的也在理――那样的娶家去供着不成?”
杨氏见她说的一套一套的,将信将疑地问道:“那他到底多大了?”
柳儿娘见最难说的关口来了,咳嗽了一声道:“今年四十二了。家里殷实得很,儿子媳妇都分开单过,菊花过去了一点也不会受气。这年纪大的会疼人……”
“哐啷!”,屋里传来一声脆响,紧跟着郑长河怒喝道:“滚!你这臭婆娘给我滚!孙金山,你这个王八蛋,断子绝孙的东西!我咒你全家不得好死!”
杨氏也是霍地站起身,绷着脸对柳儿娘道:“我们家高攀不起!刚才的话我就当是放屁。你快走吧,不然他爹可要打人了。”
柳儿娘也怒了:不同意就不同意,居然骂她家老头子断子绝孙,这不是咒她儿子活不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