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的身高体重等特征那么明显,同样不可能有太大遗漏。我们又像过筛子似的过了好几遍,真要是能通过这种方式把嫌疑人筛出来,那应该早筛出来了,这么筛下去真没什么意义。”
直到加入小专案组,苗海珠才觉得自己像个真正的警察,正在兴头上,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忍不住问:“可不这么筛还能有什么好办法?”
韩朝阳真没什么好办法,但不说出个一二三四他们不知道要折腾到几点,想了想低声道:“排除法!”
“怎么个排除法儿?”苗海珠追问道。
“首先,人在本地的不太可能是凶手。”韩朝阳站起来翻看着排查出的人员材料,根据材料上的备注把人在本地的放到左手边,一边翻找一边说:“纪叔晚上说过雁过留影、人过留名,专案组排查过,我们又更细致地排查过。如果这些人与被害人真有关系,哪怕只有一点关联,我们早把他确定为嫌疑人了。毕竟这是燕阳,不是荒无人烟的穷山僻壤,只要被害人跟他打过交道,就不可能没人见到过。”
吴文革抬头问:“朝阳,你怀疑是不在本地的本地人?”
“如果纪叔的推测没错,那么只有这种可能。”
“可是除了协查函发出去暂时没收到反馈的,被你这么一排除就剩下三个人!”纪开元拿起仅剩的三份人员材料,紧盯着韩朝阳道:“而且他们一个在外地做生意,春节都没回来,也没人见他回来过。一个正月初九就去南方打工了,还有一个在案发前几天被单位派到外地出差,两个人一起去的。”
“都没有作案时间?”韩朝阳心不在焉地问。
“不但没作案时间,不但都不瘸,而且在排查中也没发现他们与被害人存在关联的可能性。”
韩朝阳刚才说那么多只是想早点回去睡觉,结果纪老爷子咄咄逼人,被架住下不来了,只能拿起材料边看边喃喃地说:“纪叔,我们不能因为在现场发现的足迹一深一浅就武断地判定嫌疑人是瘸子,冯局没走那会儿我不是去六院出了警吗,无意中见到一个同样一瘸一拐,瘸的那只脚同样是脚跟着地的患者。当时急诊中心比较忙,导医台没人,他不知道应该挂哪个科,直接去了外科二室,医生让他把鞋脱了,看了看他的脚,问了几个问题,怀疑是痛风,就给内科的值班医生打电话,内科医生可能也比较忙,又给免疫科的医生打,到底应该挂哪个科不重要,重要的是嫌疑人完全可能是痛风患者。”
纪开元不假思索地说:“就算是痛风又能说明什么问题,他的脚不还是有毛病吗?”
“能说明很多问题!”吴文革没患过痛风,但见过痛风患者,回头解释道:“老纪,痛风是慢性病,很难根治,会反复发作。不发作脚不疼,能走能跑也能干活。发作起来脚会疼得要死,走路一瘸一拐。”
韩朝阳趁热打铁地说:“也可能之前没这病,突然有了,我晚上在六院遇到的那个患者,他以前就没痛风,今天脚莫名其妙疼了,而且疼的厉害,不知道什么病,大晚上去六院检查的。”
纪开元不认为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看着韩朝阳将信将疑地问:“你晚上见到的那个痛风患者,走路时疼的那只脚是脚跟着地?”
“嗯,我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脚跟着地我早回来了,就是觉得奇怪才一直跟到外科二室,还在门口看了一会儿。”
苗海珠一门心思想破案,才不管巧不巧,起身拿起一份人员材料:“卫平可以排除,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出差的,而是两个人一起去外地搞售后。他邻居跟他一个厂,他可能说谎,他邻居不太可能;柴兴宁也可能排除,因为他是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去外地做生意的,甚至把他岳母都接过去了,在桃源新村的家已经很久没住过人。”
纪开元觉得光凭韩朝阳无意中发现一个走路脚跟着地的痛风患者就判定凶手也患有痛风不靠谱,阴沉着脸道:“照理你这么说陆东辉一样可以排除,人家正月初九就出去打工了,老实巴交的一个人,而且家里条件不好,怎么可能与被害人有关联!”
“那就把陆东辉也算上,两个一起查!”苗海珠不想放过任何疑点,甩甩头发铿锵有力地说:“他们出去了不等于没偷偷回来过,如果偷偷回来过也不一定会被左邻右舍遇上,先查查看,查了再说。”
第七百四十八章 “不眠之夜”(四)
韩朝阳没想到大姐大居然当真,苦着脸问:“这么晚了,怎么查?”
纪开元本就认为韩朝阳的推测不靠谱,更是指着苗海珠手里的材料说:“该了解的排查时都了解过,陆东辉在全峙县开了一家超市,据说赚了不少钱,桃源新村那套房子只是其中一个家,后来又在市区买了一套。他老婆以前在明光包装厂上班,现在和孩子都在全峙,与被害人风马牛不相及!”
如数家珍,韩朝阳没想到他记性这么好,居然记得其中一个被排查出来的人员情况。
老丁也很意外,站起身凑上去看了看,沉吟道:“卫平的情况也很清楚,小学一毕业就去学手艺,普普通通的一个木工,老实巴交,别说没犯罪前科,甚至都没跟谁红过脸。他老婆是外地人,以前好吃懒做,可能孩子大了不能再不赚钱,就去市里的一个饭店当勤杂工,他们这一家同样不太可能与被害人有什么交集。”
既然都不太可能那就散了呗!
韩朝阳正嘀咕,苗海珠突然问:“丁警长,卫平是您排查出来的,您知不知道她老婆是什么地方人?”
“这个真不知道,这又不是排查重点。”
“不知道没关系,我们现在可以查。”苗海珠拿起手机,拨打新园街派出所值班室电话,请值班民警上网查询卫平一家的户籍资料。
等了大约十分钟,她的手机响了。
“卲哥,查到了?”
“查到了,卫平的老婆姓俞,叫俞秀芬,今年37岁,原籍河清县,户口是2003年9月12日迁过来的。”
“河清县!”
“小苗,有问题吗?”
“没问题。”苗海珠不认为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连感谢都顾不上说直接挂断电话,看着众人激动不已地说:“纪叔,顾警长,卫平的老婆俞秀芬是河清人,被害人也是河清人!”
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了。
纪开元意识到可能被韩朝阳蒙对了,蓦地站起身:“既然有疑点就要查,老唐,你是新园街派出所的民警,你们去查比较方便,赶紧去找桃源的社区干部,找桃源社区的治安积极分子,搞清楚俞秀芬在市区哪个饭店当勤杂工,也要搞清楚她嫁过来之后的现实表现。”
“好的,我们这就去。”
见老唐说走就走,韩朝阳下意识问:“纪叔,我们呢?”
纪开元不想这么晚“打扰”刘建业,回头看看顾爷爷及吴文革,不动声色说:“朝阳,你既是巡逻队的大队长也是指挥中心的指挥民警,指挥中心这会儿肯定有刑警队、交警队等单位的人值班,你回指挥中心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查询卫平有没有乘坐火车、汽车的购票记录。”
查宾馆旅社住宿记录简单,查一个人有没有乘坐火车、汽车的购票记录需要权限,只能去指挥中心。
可是论权限,现在谁的权限有专案组领导大?
韩朝阳意识到纪老爷子想放颗卫星显摆显摆,考虑到他这个高级顾问是好不容易请到的,并且就算让他亲手抓获凶手,一样要移交给刘所,干脆当作不知道他老人家那点小心思一般微微点点头,顺手拿起大檐帽走出会议室。
苗海珠愣了一下,急切地问:“纪叔,我呢?”
纪开元又找到了当年担任市局刑侦支队便衣反扒大队时的感觉,抬起胳膊看看手表,轻描淡写地说:“等消息,等你师傅的消息,他一搞清楚俞秀芬在市区哪个饭店当勤杂工,我们就一起去市区了解俞秀芬在饭店打工的情况。”
“是。”
……
如果说527厂、东明新村和阳观村是韩朝阳的基本盘,那么桃源新村就是老唐的根据地。
老唐压根没去找社区干部,刚到长途汽车东站就把电动巡逻车靠到路边,掏出手机给住在桃源新村的几个熟人挨个打电话。
正值下半夜,人们都在梦乡里。
前面三个电话打过去都没人接,直到第四个才打通。
“根茂,我老唐,找你问点事。”
“哪个老唐,现在几点,你打错了吧?”
“我是派出所的老唐!”
张根茂翻了个身,闭着双眼呵欠连天地问:“哦,老唐,现在几点,什么事这么急?”
“不是急事能这么晚给你打电话,你老婆在不在你身边?”
“废话,她不在我身边,还能在别人身边!”
“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她在你身边,你接电话不方便。起来,帮帮忙,去洗个脸,清醒一下,我们慢慢说。”
张根茂意识到好朋友如果没急事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只能很不情愿地掀开被子下床,披上外套走到客厅里,打开灯,坐在沙发呵欠连天地说:“好了,现在可以说了。你一个片儿警,大半夜不睡觉,搞得神神叨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刑警队的刑警呢。”
“别发牢骚了,打听个人,卫平你熟不熟?”
“我们这儿是回迁的小区,搬过来之后没搬走的,只要住在这儿的,不是租在这儿的,基本上都认识。卫平,挺熟,做木匠的,我家老爷子健在时还请他做过寿材,结果刚做好就要求火葬。当时钱多值钱,连木头带人工花了好几千,白做了,没用上,拆迁时都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三文不值两文钱的卖给一个收破烂的。”
“他老婆你熟不熟?”
“我说老唐,你好歹也是个公安,怎么总惦记人家的老婆!”
“开什么玩笑,我在跟你说正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朋友还是以前那个样,老唐被搞得啼笑皆非。
“好好好,不开玩笑。”张根茂从茶几下找出盒烟,取出一根点上,吞云吐雾地说:“不是很熟,他老婆是外地人,非亲非故的,平时没怎么跟她打过交道,她也没怎么跟我们说过话。你想了解他老婆的情况,最好找王瞎子,王瞎子跟她熟。”
“哪个王瞎子?”
“初中时教我们语文的王瞎子,你忘了?”
“高度近视的那个王老师,王老师怎么跟你住一个小区!”
“就是他,他以前不住这儿,前几年他老伴死了,他又找了一个,是我们小区的,他就搬过来住在一起,好像到现在都没去领结婚证。老唐,你说他们这不清不白的算什么?”
“王老师有70了吧,人家都这把年纪了找个伴儿一起安度晚年要去领什么证?”老唐意识到又被老朋友带偏了